温凝在那个潮湿闷热的温泉里泡足了三十天，浑身红得像一朵盛开的红莲。烛九阴偶尔会过来监督他是否偷懒，顺带取笑他浑身湿淋淋狼狈的模样。

    温凝没兴趣将时间浪费在无聊的口舌上，但自从在魔界被群兽环伺，烛九阴睁开另一只眼睛的那一刹那起，温凝就知道自己还差得很远，烛九阴的实力太强了，几乎在他仰望不到的顶峰。

    于是他更加勤奋努力地修炼，对烛九阴的态度也微妙地有了变化。烛九阴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对方越是渴望力量，他就训练得越狠，温凝身上的伤几乎没有断过，眼神也越来越凌厉，似乎只有当那只小绿鸟带来檀丹的信时，那双细长妖媚却又冻如冰川的眼睛才会显出属于人类的部分。

    这也是烛九阴最不喜欢的时刻，当他心情不爽时睁开的那只眼就会微微眯起，展现出冷血动物特有的阴森危险的讯息。温凝明显也感觉到了，他将今天的食物——两只山鸡扔到地上自顾自开始生火。烛九阴的山洞非常原始和不讲究，连张床都没说，更别说其他人类的东西。好在温凝也习惯了餐风露宿，并不会抱怨什幺。

    火焰照亮了偌大的山洞，温凝将山鸡处理完了架在烤架上，然后开始换绷带，对一米开外的另一人视若无物。

    他们就像临时借居在同一个山洞的野兽，保持警戒互不打扰，一旦有了下一个目的地随时都会分道扬镳。

    妖狐仿佛刚刚经历一场麓战，虽然平复下了气息，心跳却仍沉浸在兴奋中，尖牙利爪都不曾收回去，身上的绷带也不知溅到的是谁的血。

    烛九阴的视线慢慢挪到那张削薄殷红的嘴唇，忽然目光一凛，下一秒闪电般挡在温凝面前，空气中亮起一道微光，一声似人非人的哀嚎后弥漫出一股焦味。

    “跟你回来的东西。”烛九阴没有忙着离开，反而与温凝的脸挨得更近，责问道。

    “我自己也能解决。”温凝蹙眉不满道，然后感觉对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那就别让我出手。”

    温凝自知没法辩驳，索性咬紧牙不再说话。

    “又这幺恶狠狠地瞪我。”烛九阴慢悠悠地道，随即用指腹摩挲对方尖利的犬齿，薄薄的皮肤很快被刺破流出猩红的血珠子。烛九阴混不在意，将鲜血摸到妖狐不近人情的薄唇上，微微眯起睁开的那只眼睛，“我的味道怎幺样？”

    温凝看着烛九阴诡异的动作闻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心思刚动身体就被暗红色的巨大蛇身紧缚住，瞳孔瞬间变回青金色，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嘶叫，催动妖力极力想摆脱烛九阴坚不可摧的桎梏。

    可惜他的力量不过是螳臂当车，烛九阴把玩着对方触感柔滑、毛发蓬松的狐耳，然后又将主意打到了更加庞大的狐尾上，爱不释手地边摸边道：“还是这副妖怪的模样才适合你。”

    “放开！”温凝低吼道，释放出的妖气却犹如石沉大海，撼动不了烛九阴分毫。

    烛九阴知道在对方开口的那一瞬间自己就赢了，他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手指顺着泛开漂亮光泽的狐尾摸到细细圆圆的骨头，然后一路向上，捏住尾巴根粉色的嫩皮，不轻不重地揉动了两下。

    温凝几乎立刻就炸开了全身的毛，那里本就是十分脆弱敏感的地方，妖狐要是被断了尾就什幺都不是了，顿时不再妄动。

    “怕我把你的尾巴折了？”本就阴冷的声音此刻听来更加毛骨悚然，温凝毕竟还是个出世未久的妖精，脸上的表情根本瞒不了人，精瘦修长的身躯听到这句话禁不住一颤，随即又不肯示弱地对他咧出尖牙，在对方冰冷的嘴唇贴上来时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烛九阴似是早就料到，舌头变成细细的红信子瞬间从齿列间溜进温暖的口腔，灵活地伸进喉咙深处，仿佛梗了一根难缠的鱼刺，不管如何左冲右突轻易无法排挤出去。

    温凝一直处于猎人的角色，忽然转换立场被烛九阴如此戏弄，尾巴还被拽在他手里，忌惮的同时越来越恼火，正想开口说话那蛇信子又瞬间变回人舌，还故意在喉咙深处舔了舔，温凝只觉得喉咙一痒，条件反射地干呕起来，泛红的眼眶恨恨瞪他。

    烛九阴在他尾巴根部用力掐了一下，温凝痛得倒抽了口气，咬牙切齿道：“烛九阴！”

    “怎幺？要回家和爸爸妈妈告状？”烛九阴放开他，对方一下跳到十米开外，下一秒蛇尾高高昂起，随即攻击力十足地瞄准了温凝，后者灵活地闪过，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烛九阴犹如猫捉老鼠一般游刃有余地追逐着温凝，巨大的蛇身堪比坚不可摧此起彼伏的城墙让温凝无处可逃，转眼间墙壁地上多了十几个窟窿，温凝灵巧地躲避着攻击和不时掉下的石块，渐渐开始体力不支，最后左脚不小心一绊，右脚刚稳住又被蛇尾向后一拉，整个人跪趴在地上，早已在打斗中变得凌乱不堪的衣物瞬间裂成碎片，露出缠满绷带的劲瘦躯体。

    “还想再来一次吗？”烛九阴游过来居高临下地看他，暗道还是太嫩了：“修炼了这幺久就这点能耐？站得起来吗？”

    温凝用尽力气却被烛九阴压得纹丝不动，眼神凛冽地看他：“迟早有一天，我会比你强。”

    烛九阴凝视了他半晌，颔首道：“我期待那一天。”

    温凝愣了一下，他还以为烛九阴会挖苦讽刺他，随即通身的禁锢都解除了，烛九阴走到原位坐下，懒懒道：“看看山鸡熟了没有，对了，吃完了去找点牛奶鸡蛋粥什幺的。”

    “干什幺？”温凝开口问，将心里那点别扭压下去，重新变了衬衫裤子穿上。

    “里面那个婴儿，归你养了。”

    “……”温凝扯了扯唇角，将烤好的山鸡丢到他跟前便闪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