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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忧患 作者:逸青_
远远不够的,还不足以完全攻破贼人的谎言,已经开始有少数百姓怀疑其实被劫走的就是皇帝李冼。
所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李冼亲自在众百姓面前露面。
两万军队进驻晋阳的当日,李冶便换上和李冼同款的龙袍,戴上帝冕,登上了晋阳城楼。
城中可谓万人空巷。
他义正辞严地讲说番,城楼下片沸腾,而后缓步而下,骑上骏马,由林如轩所率林家军充当卫队开路,开始巡视全城。
——骑的当然是非尘。
要说非尘这匹马,虽然脾气古怪,除了李冼以外不让任何人近身,哪怕是墨问也不行。可又偏偏充满灵性,似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对李冶竟无半分抗拒。
于是李冶盛装出行,身上黑红龙袍,黑龙栩栩,暗红云纹,银线滚边,身份配饰亦个不少;他直身而坐,目光炯然,胯|下高头大马,玄铠蔽身,马身红纹若显,行踏好似火焰流走,与他龙袍相得益彰,衬得他整个人俊逸无比,神武非凡。
数万双眼睛,没有双能认出他不是李冼。
他李冶活了这二十六年,还是第次,走这么大的排场,受这么人迎接。
——却是借了别人的身份。
他从来不是什么受人欢迎的人,甚至背地里唾骂他的大有人在。他性格乖张,不与人为善,口中也不积德,从小就被街坊四邻视为敌人,给他冷眼,骂他、打他、驱赶他,不让他与自家孩子玩耍,怕他带坏他们。
他确实不争气。
琴棋书画,他概不懂;吃喝嫖赌,却无师自通。明明出生在个帝王家,却像个市井的泼皮无赖,地痞流氓。
被母亲打骂,被父亲打骂,被兄长打骂,甚至被邻里街坊追了整条街打骂,可他却不思悔改,不求进取,从不在意世人冷眼,从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被骂了,骂回去就是了,他就这样练出了张毒嘴巴。
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在意,却只有个特例。
李冼。
在认识林如轩之前,他只在乎李冼。
虽说……他也确实嫉妒他,嫉妒人人都喜欢他,甚至嫉妒得发狂,发狂了就想要揍他,可是揍他,又下不去狠手,看他哭,既怒在脸上,又疼在心里。
也许洛辰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个变态。
为什么和洛辰结仇呢,因为总是能把李冼从自己身边拐走,带他去玩,带他去吃东西,李冼每次到洛府都是很开心的样子,可旦被自己拽回家,就又换上副怯怯的表情,似乎不愿与他亲近。
在他的世界里,想要征服个人,似乎只有打与骂,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终于学会了讨好。
他是怎么断的袖呢,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可他又从来不敢与李冼说这些,他害怕,他害怕李冼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所以当墨问那条蠢龙得到了李冼以后,他甚至,有那么丝丝窃喜,与如释重负。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这次,他看到李冼孤身涉险,真的快要疯了。
他甚至真的希望被劫走的那个是自己。
马蹄渐渐缓了,他慢慢远离了城区,回到军队驻扎的地方。
那些百姓,都不是他想关心的,这个天下,他也不稀罕看上眼,什么家事国事,只要天不塌下来,他就依然我行我素。他所在意的,就只有李冼而已。
如果说,他愿意用余生全部的气运,来换林如轩平安,那么,他却愿意用余生,来换李冼平安。
弟弟和情郎,他永远会选择弟弟。
塔悍军队驻进了代州城,可是斛律孤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那代州城,早已变成了座空城、座死城。士兵们本想进城掠夺些财物,却发现这城里什么都没有了,所有商户民宅,早已人去楼空。
只有那么几十个死也不愿意搬走的百姓,撞上他们的刀刃,以死明志。
早就听说代州百姓撤离家园,却没想到,竟走得如此彻底。
斛律孤气得火冒三丈。
他发了怒,自然要找人泄愤,而最好的人选,当然是李冼。谢言也生气,便没有阻止他迁怒李冼。
李冼正在账内抄录道德经。
斛律孤见他竟连看都不看自己眼,顿时是暴跳如雷,把抓过他正抄的纸,撕个粉碎:“我让你抄,我让你抄我让你抄!”
李冼停了笔,抬起头看他,随后发出声蔑笑:“可汗陛下,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你就像只,刚被人抢走了食物的猴子。”
“你!”
斛律孤气得在原地打转,恨不得刀把他宰了,“好你个李冼,你竟敢给我座空城!”
李冼把笔落在笔架上,“可汗要的是‘代州城’,我大胤给你的,也是‘代州城’,同样是代州城,又有何不妥呢?即便空了些,可汗陛下住进去,那不就不空了么。”
“你还真是巧舌如簧!”
李冼微笑:“谢可汗夸奖。”
“好,好!好!!”斛律孤怒火中烧,“你不是喜欢抄书么,来啊!把我塔悍的书籍拿来给他抄!”
侍卫很快拿来了几本书,斛律孤狠狠把书摔在李冼面前,“抄吧!你不是喜欢么,抄吧!”
他盛怒之下,却没发现李冼眼中闪过抹光芒,他垂了垂眼帘,手指摸上书页,继续激他道:“这装订排,都是仿照我大胤的款式,这纸张,八成也是从我大胤进的。只不过把内容换做你们塔悍的文字,便可以说是你们的书了?呵呵……依我看,不过是失败的模仿品。”摔,把书籍扔在桌角。
“你……你!”斛律孤胸脯起伏,怒目圆睁,“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敢侮辱我塔悍?你是不是活腻歪了!”他双臂撑在桌上,凑近李冼,“我告诉你,总有天这整个天下都是我的!把我惹急了,你不会有好下场!”
他又把书按在他面前:“我命令你,给我抄!三天之内抄不完本,有你好看!”
斛律孤怒气冲冲地走了,李冼笑着摇了摇头,心说这激将法,还真是屡试不爽。
他慢慢翻开那本书,里面的文字和汉字完全不同,不过根据所配插图来看,这应该是本讲神话传说的书,不过画得非常粗犷抽象,他也看不太懂。看来,想凭人之力破解塔悍文字,着实还是有些难度。
斛律孤,还是得从他身上下手。
他笑了笑,重新翻开道德经,开始抄录。
三日之后,斛律孤再次来看李冼,却发现他竟字未动,依旧抄着那本道德经。
这次他没有像上次样暴怒,而是尽力克制着情绪,问道:“你为何不抄?!”
李冼没抬头,笔下也不停,“看不懂,抄了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