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戏游龙 作者:漠月晚烟

    锋相对中显得尤其突兀。

    秦风直将竹炉护在手边儿，见此情景，翩翩坐了回去，隔着那蒸腾而出的雾气对着两人遥遥笑，笑散了满室的剑拔弩张。

    李明远却突然对这样的秦风松了口气，浮皮潦草地把肚子不知道哪来的悲风伤月就着水汽吸进了鼻子里。

    蓝采早就妥协了，像是随时准备扎人的刺猬个不小心被人翻出了最柔软的肚皮，早就失去了张牙舞爪的资本。

    然而此时秦风笑，就好像翻他肚皮的那个人不仅恶劣地往肚皮上戳了两指头，觉得手感不错也就罢了，还笑着说：“怕什么，又戳不死你。”

    蓝采在秦风这有张有弛的舒缓气氛里兵败如山倒，披头散发脸如鬼魅，无力又无奈道：“其实景异早就跟我说过，在山河会这件事上，你是不可能退让分毫的，原来是你没有办法，而现在既然你有这个能力，就不可能让步……是师父太自信，他总认为恩情能摆布所有。”

    秦风秀美而修长的手伸，将滚水端离了炉火，另取了茶盏添上新茶，长袖如水，笑尽了春风十里：“你官人确实比你有眼光。”

    蓝采：“……”

    李明远：“……”

    这人是怎么做到变脸儿比翻书还快的？方才那“不从我就取你项上人头”的架势难不成是他秦晚之在梦游吗？

    秦风为李明远与蓝采各奉了盏新茶，自己也伸手端了茶盏：“既然知道拦不住我，就想想怎么给我提供方便，江陵城里的孩子怕是被他们藏起来了，炸毁的河堤若是不修补好，今冬冷死人的气候还只是开始，祸患在后头呢！”

    蓝采没好气道：“找人去衙门，修堤靠官府，这是你们朝廷的事情，你自己安排！”

    秦风端茶盏的动作顿了顿：“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说的？”

    蓝采完全没有领会他这问里的心思，哼道：“师父说的，拦不住你，就让你去官府。”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反正你们也是扮成戏班子来的，别的我没办法，你要是不想暴露身份，我就给你走江湖卖艺的门路。”

    这话说的太偷懒了，世子爷这耍滑的行家都要看不过去了，正想义正言辞的上去谴责“要你们何用！”却被秦风个眼神儿拦下了。

    世子爷瞬间成了哑火儿的炮仗，乖乖喝茶去了。

    秦风抿了口茶，青绿的茶色与红火的火光在他脸上交映出种别样的色彩，可姿容不俗就是不俗，红配绿这样毁人的颜色配上他的脸却就是挺好看的。

    他闻言桃花眼抬，浅笑道：“原来他起的是这个心思。”

    蓝采被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问的跟不上节奏，怔道：“什么？”

    “你那好师父安排你等在江陵城里，不救人，也不收拾烂摊子，只让你门心思地等到我来，让我看看这盛世太平下的泥淖，再提提旧事听听他们装神弄鬼，顺便动真格地收拾官府那帮酒囊饭袋……”秦风茶盏撂，发出“嗒”地声，“蓝采，你还是跟你们家官人学学吧，省的心眼儿用错了地方，你师父他想保的从来都是那个人，而不是山河会，山河会这次踩了他的底线，他恐怕……本就想让我来替他清理门户。”

    “……”蓝采无语地怔住了，吊梢眼里闪过丝疑惑，那疑惑却如阴云般加深，“可是刘家村的东西……”

    话已出口，蓝采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再想收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秦风气定神闲地含笑看他：“别担心，你又没告诉我那东西是什么。”

    蓝采神色阴晴不定：“你是不是本来就知道刘家村有什么。”

    秦风摇摇头，回答的却并非是与不是：“如果你师父存的是让我清理门户的心，那就说明，刘家村什么都没有。”

    这次真的轮到蓝采惊讶：“什么？那不……”话说到半儿，又想起刚才被套话的事情，干脆闭口不言。

    秦风却没有套话的意思，兼坦荡的很：“如果刘家村里还有东西的话，你师父是不会放过山河会的，而如今他居然想借刀杀人，那就说明，该拿走的东西，那个人已经拿走了，而留下的东西，你师父觉得，被这群蠢货毁了也好。”

    蓝采已经不敢贸然跟他搭话了，生怕不留神就说出点儿什么不该说的。

    但是转念想，也不得不承认秦风说的有道理。

    他师父的态度比之前都要奇怪，坚持让他前去江陵，却不是为了非要说服秦风不可。

    秦风与师父两个人之间有种微妙而不可言说的平衡，两个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和谐友爱地互相妥协了这么年，直是师父占上风的时候居，蓝采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天，师父也不得不学着妥协，不得不学着退步海阔天空——这在以前是非常难以想象的。

    他师父纵横江湖几十年，是这个江湖中人人提起都要道声恭敬的人物，这不仅仅是声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就能保证的，蓝采也直知道，他师父能不败于江湖，是有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支持的，这种力量绵延古今，甚至超越于单纯的朝廷。

    可是如果……他师父如今不能再以这些东西作为依仗了，而这不依仗的背后，第步就是向秦风表示让步，那么，取代他师父背后势力的那个人……

    蓝采不愿意再想下去了，静默了阵儿，眼角抬：“秦小九儿，你不是向和师父面和心不合吗？你怎么会猜他的心思猜的那么准？”

    秦风和蓝采的吊梢儿眼对视，笑了：“怎么……蓝老板这是发现我跟你师父关系好，所以……拈酸泼醋？唔……我向不知道你口味这么的……独特。”

    蓝采：“……”

    这哪跟哪啊？

    蓝采被他胡诌的扯不下去，只能以白眼儿来表示内心的不屑：“说人话。”

    秦风笑道：“你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师父的想法儿么？”

    蓝采看着他的表情没个正形，活像算命的瞎子准备甜言蜜语颠倒黑白之前的神情——那是货真价实的忽悠。

    蓝采明知他那张嘴里专出象牙的替代品，却还是忍不住放手搏地相信他。

    蓝采难得正色点点头：“想知道。”

    秦风丹唇微启，眼位含笑，表情正经地像朵儿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儿：“这就叫默契。”

    蓝采：“……”

    这句话让蓝采和李明远同时产生了种独特而微妙的心情，这种心情叫做“卧槽”。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