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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戏游龙 作者:漠月晚烟
那家人来抱就后悔了。世子爷宅心仁厚,这孩子,不是还好好在这里么。”
“宅心仁厚”的世子爷李明远被他这句话噎了噎,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世子爷只能清咳声,做出脸专注来:“后来呢?”
秦风懒得拆穿他那点儿小心思,难得配合道:“这孩子命是捡回来了,但到底家里已经到了过不下去的地步,他母亲某日抱着他在外面乞讨,正巧有个伶人路过那里,他身边缺个侍童,便看中了这孩子,将他买进了戏班子,虽然不见得是好去处,但是他能活命,他家里也因此得了些银两勉强能够度日……再后来,有人瞧这孩子花脸唱的不错,栽培番,就推荐给南府了。”
李明远闻言,点了点头,真心道:“如此是好。”
秦风微笑,缓缓两步走到李明远身边来,轻声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与运气,有些事,对个人来讲,不见得就是坏事。有时候挂心的事情太,空惹了麻烦与是非。”
李明远刚听他讲完那些旧事,乍听到这句,没觉得什么,却在转念之间品出了他的话里有话,眼神登时就是沉:“你想说什么?”
秦风毫无察觉般不为所动,脸无辜:“怎么了?在下可是哪里说得不对了?”
他说的确实对,可如果换个理解,却又不对。
秦风是个装腔作势的高手,台久了,戏演了,假作真时真亦假,每个心思每句言语都可能又真实又别有用心,李明远时拿不准他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还是装作没有别的意思,只沉着眼神,不发言。
秦风倒是很轻松,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点儿想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在意李明远那显而易见的不痛快般,轻声宽慰起他来:“世子爷,有些事情,分明不必挂怀,哪怕像小花这样的孩子,也要感念你肃亲王府分恩德。”
李明远不搭言,秦风却也并不觉得尴尬,自然道:“若非王爷昔年挂帅平定蛮族,朝廷绝非今日之景,而百姓,怕是要上许般如易子而食样锥心的痛。都云将功成万骨枯,可若是无人为将,万里江河岂不是要堆上如山白骨了?从这点而言,上至朝廷,下至平民,都要念您府上的恩德。”
秦风这话说得倒像真心实意。他与李明远私下几番交手或交往,行礼问安有时都略微显得敷衍,唯独说到此处,方正色正襟,实实在在向李明远做了个深揖,诚恳地像是背负了天下人的谢意。
李明远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探究他背后的深意,只好时端出副无所动容的姿态:“不是本世子的功劳,也并非我父王人之功,你不必如此。”
秦风直起身,笑如春风:“世子爷心中有大恩大义,大是大非,自然比在下懂得,时恩怨与山河家国,孰重孰轻。”
李明远皱了皱眉,直觉不对,只能避重就轻:“这些吹捧就不必了,本世子不是专程来听你这些吹捧的。”
当日秦风邀他“票戏”,当然不是真的粉墨登场,秦风当时未说明,却在两日后派人将信送到了王府上,约他今日前来。
今日宴请蛮族是早就定下的,作为皇家专门派去攻打过蛮族且大胜而归的功臣,肃亲王李熹本是必须要列位在席间的。
然而肃亲王老爷子到底是跟蛮族拼过命的“交情”,想到蛮族就从后槽牙恨到脚后跟,听闻蛮族要来,在王府就撸了袖子要去干仗,年纪不小,肝火挺旺。
皇长子听说这消息,生怕他叔叔肃亲王言九鼎说到做到,打了蛮族事小,差事办砸了事大,皇长子左思右想,吓得连夜给皇上上了折子,赶紧安顿了火爆脾气的老王爷,改为肃亲王家两位世子出席。
然而肃亲王府二世子李明遥正瘸着,京城还疯传过是被他哥打瘸的,无论事实如何,二世子走路拐拐的姿容千真万确有碍观瞻,实在不适合到宫宴上来,是以,来的只有世子李明远。
☆、第21章
李明远在前,秦风在后。
前者冠缀东珠,身月白色的世子礼服,五爪金龙四团褂,金黄色朝带在腰间相饰,英俊无双的倨傲,尊贵不凡;后者身石青色缎常服,并未束冠,衣服上银线的纹路隐约,细细看来,方知是怒放的牡丹,双桃花眼中闪过水光,淡笑之间,芳华潋滟。
这情景旁人看来其实很养眼,只是两个人前后的在这前后两重天的破落连廊间,怎么看怎么不合时宜。
不像来做正经事儿,倒像来偷情。
李明远平白生出种“鱼没吃到反惹了身腥”的冤枉之感,没做成快活事,空担了快活名。
两个人对视眼,秦风先笑了:“世子爷想说什么?”
“没什么。”李明远轻哼声,心不在焉样的答言,“……方才听他们喊你‘九爷’,有什么说道么?”
明明想问的不是这个,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倒是流。
秦风知道李明远无论真的还是装的,都是个暴脾气,只能顺毛摸,含笑接道:“在世子面前哪敢称‘爷’,是旁人平白抬举了。”他淡淡道,“称呼而已,世子别计较。”
李明远却听出他的避重就轻,颇有些刨根问底般的不依不饶:“哦?有人称你声‘九爷’,说明他们敬你,你受着就是,我也不是那无理取闹的,还管别人的嘴。不过你倒是说说那九有什么说头?你在家里行九?”
秦风摇摇头:“晚之是孤儿,父母早亡,如今孑然身,无父无母无兄弟,何来家里的排行。”
李明远挑着眉:“那是生辰?”
秦风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笑的雾里看花般不真切,隐隐约约透出几分无奈来:“也不是。”
他想了想,也不准备让李明远打破沙锅问到底,干脆自己交代,“我母亲身体不好,不易生养,费尽心思得了我,幼时身体也不好,家父特意请了人来看,说我天生命中带劫,怕事不好长大,所以取了小名为‘九’,是和长长久久的音,二是骗过鬼神,说我上面有兄姐,不要收了我去。”
秦风说完,眼神没有落处的笑了笑:“这老道倒是真有些本事,我有今日,也许还真该谢了他起的这名。”
李明远正色看着他,无甚表情的听,听到最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秦风说的有几分真情流露,只是,是真的真情,还是装的真情,李明远不敢轻论。
说来,他倒是对九这个字有种出乎意料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