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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折记 作者:靠靠
西市搜罗买卖。
此处是整个安城外地人最的所在,因此在这里摆个读信写信的摊子,生意必不会差。果然,张致摊子刚摆好、笔墨纸张刚摆放整齐,就有人走过来问是否写信的。张致答是,那人立即坐下,要张致写封信。
张致舒展纸张,埋头照写。待他写完封信,再抬起头来,张泰已不见了。张致只道他回去了,不甚在意。他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照来人的吩咐写上姓名,交给客人,收下两文钱。
张致把这两文钱反复摩挲,仔仔细细放进钱袋子里。
空瘪的钱袋也有了两枚铜板了。
不时,又来了个要读信的。张致慢悠悠读完信,收了文钱,就见个小纸包放在了他的小桌子上。他正要开口道“读信文钱,写信两文钱”,抬头却是张泰。
张泰见他手里拿着文钱,微微笑道:“生意不错。我怕你肚饿,买了些吃的。你中午在这等着,我给你送饭来。”
张致忙说道:“不用不用,我买个馒头吃了就是,不必再大老远送过来。”
张泰只道了句“你等着”,转身就走了。
张致无奈,忽闻阵香味,低头看见张泰拿过来的小纸包。解开看,里头是新鲜热乎乎的桂花糕、绿豆酥。
桂花糕雪白喷香,绿豆酥淡绿可爱。
到了午间,张泰果然给他送饭来了。来了也不说什么,就在摊子边上看看,周围走走,等着张致吃好饭了,收拾了碗筷就走了。
边上摆着小摊子卖香包脂粉的小哥边啃着馒头边说:“这是你大哥吧,哎呀,有人送口热饭吃真是顶大的福气!你看我这老婆,连个饭也不来送,冷天啃个冷馒头,冷嗖嗖真要命!”
张致只笑笑,也不说话。
到了傍晚,张泰又雷打不动地来了,要帮张致背担子。张致不肯,两人便仍如早上来时般,人背半路。
夜里,两人吃完饭便夜无话。张泰收拾好了就去旁屋睡下,张致不甚在意。没料到,再隔日也是如此,如此连续十来天,张泰皆不再碰他。
张致这才晓得,张泰还在恼怒哩!
张致想了想,这日早早收了摊子,拿自己挣的钱买了壶酒、只烧鸡、包牛杂碎并卤菜等物,整办了桌酒菜给张泰赔不是。席间,他给自己跟张泰倒满了酒,捧了酒杯,起身道:“张大哥,我给你赔个不是,望你大人大量。”说着给张泰做了个揖,自己饮而尽。
张泰却道:“不知你赔甚么不是?你并无过错。”
张致今日是特意要讨好张泰,也不恼,笑嘻嘻道:“你生我的气,已十来天了,我还不知么?就为我那天瞎叫唤气的,我赔不是,并不是故意敷衍。我也不怕你笑话,实话说,我折腾这么些年,下头这根东西已是不大行了,有时就是不起,我也毫无办法。却不是心里不愿意,你是我的恩人,你对我怎样,我都是乐意的。”
张泰听了,只顾喝闷酒。
张致给他夹菜、斟酒,见他只不开口,又道:“张大哥何以如此在意我那不争气的东西?我愿意伺候你,你快活了就行。难不成为了这事还去看大夫?我反正不男不女,这辈子不想、也不能娶妻生子了,咱们又走的后路,管前头这东西干甚。”
张泰听,忽地把手里的酒杯重重放,震得桌子晃动,好半天才开口道:“是我错了,我是个没脑子的,只想着把你赎出来,并没问过你是否乐意跟我过。你在南馆里那么年,过得苦,自是不愿意再做此事。”张致听了,反倒黑了脸,道:“你要赎我身,早先问过我,我是答应了的。客人给男倌赎身,要做什么还用说么?你花了几十两银子,拿了我的卖身契,自然想做甚么就做甚么。甚么乐意不乐意的,说白了,我是赎出来的婊子,让你肏是应该的。你肏就肏,爽了便好,哪里来的这些啰嗦言语!”
张致把话说白了糙了,反倒让张泰声言语也无了。他如今总算明白张致的心思了,张致是把他当赎身的恩客,要报恩尽责,并不为的别的甚么。张泰如今心里,可真说不清甚么滋味。像是大梦场,梦里美滋滋晕乎乎,兜头被桶冷水浇醒了,他还生气呢,却发现原来是梦。
两人这酒席吃得不欢而散。
次日早,张致早早起来,却见张泰竟似夜未睡,双眼满布血丝。张致唬了跳,先说道:“如何就气成这样了,竟夜未睡?”
张泰把桌上张纸递过去,示意张致拿了,道:“我想了夜,你走吧。”张致拿起看,竟是他的卖身契,惊道:“你这是干吗?”
张泰道:“我虽愚笨,也懂强扭的瓜不甜。说出来要惹你笑话,我不喜婆娘,从未想过娶妻生子。到遇见你了,总想见你,跟你相处。把你赎出来半是不忍看你受苦,半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想日日与你作伴。”
张致道:“我这不是日日与你作伴?”
张泰摇头:“我并不是要你把我当主子般伺候,哎,说无益,你拿了这走吧。”
张致拿着自己的卖身契,从头看到尾,神色阴晴不定,最后把那卖身契狠狠拍在桌上道:“这可是七十五两银子!”他见张泰仍不做声,愤愤道:“我是在南馆待久了没错,可也知道七十五两银子是少钱!我日给人写信,就是从早写到晚,也不过几十文钱!你这七十五两银子攒了久?能眼也不眨地扔了?”
说着张致把那卖身契狠狠揉成团,打开张泰房里的柜子,把那团纸团扔进柜子,道:“我虽下贱,也懂道理!这七十五两银子,我必文不少还你,日还不清我日是你奴才!”
第十章
张泰没料到张致竟这样倔,铁了心要把那七十五两银子还他。那日争吵过后,张致还写了张单子,算了自己月的伙食并各项杂用,告诉张泰,自己总有日还清这钱。他若还不清,张泰嫌他伺候不好,尽可以任意处置他。
从此,张致每日越发早出晚归,背着担子拼命挣钱。可惜读信写信并不能挣什么大钱,每日里几十文钱,吃饭是够了,可到何年才能攒到那大笔银钱。
张泰猜不出张致心思,可看得出张致日日神色阴沉,心情烦闷。他与张致说了几次,道是自己没想清楚就把张致拉回家了,张致若是想走,尽管走,便是银子也不急着还,以后挣着了,再还就是。他好心问张致,家人现在何处,何不去投奔亲人,若是不知亲人去处,他可托衙门里的陈大哥打听打听。
张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