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 作者:简柚

    那样子像是在寒夜里取暖，他闭上眼睛喃喃道：“没了你，我不得胡闹到天上去？”

    布丁觉得好笑，但又觉得苏誉这话听着心酸，就好像在说他自小没人管似的。

    “我算什么？”他温声道，“你外公还在呢，轮不到我来管。”

    他这么说，苏誉啊的下，他松开布丁，笑道：“想起正事儿了，下个礼拜，我外公过寿。满九十了，咱们得块儿去看看。”

    听见过寿两个字，布丁不由皱了下眉，他实在对这俩字留下了心理阴影，尤其上次过寿的老者如今刚刚过世。

    “我又得去呀？”他不情不愿地说。

    苏誉笑道：“什么叫‘又’？统共不就只去了次寿宴嘛。你放心，这次没人挑剔你了，我外公早就糊涂了，根本分不清人。”

    布丁想了想：“但是你妈妈……”

    “她不会来的。”苏誉斩钉截铁道，“她早就被我外公赶出家门，几十年没登门了，你放心，有冯振川在，就算她来，老冯也会把她赶出去！”

    布丁吃了惊：“冯叔敢那么做？”

    苏誉点点头：“把我妈逐出家门的命令是我外公下的，老冯对我外公的话，那是绝对的言听计从，甚至到现在，你看我外公糊涂成什么样了？他手指，冯振川就能知道他想要什么，老冯就是我外公的亲儿子！亲儿子都没他这么孝顺。”

    布丁笑道：“糟糕，你这说得，我都要怀疑冯叔是你外公的私生子了！”

    苏誉摇头笑道：“怎么可能？你没看出老冯有点黑人血统？”

    这个倒是人尽皆知的事，冯振川是混血，面部五官带着明显的黑色人种迹象。

    关于冯振川的来历，布丁也曾听苏誉提到过，冯振川是个弃儿，几岁大的时候，在街上被宗克己给捡回了家，那之前他甚至没穿过件好衣服，吃过顿好饭，从懂事起他就在流浪，从未见过亲生父母，永远被街上小孩儿追着扔石子儿，骂他是“杂种”——那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

    是宗克己给了冯振川新的人生，他将冯振川留在了宗家，给他取了名字，又让宗家的厨子收养了他——这个姓也是跟着老厨子姓的。

    冯振川这辈子，始终不离不弃跟在老主人身边，如今宗克己糊涂了，他也仍旧周回去三趟，给宗克己擦身衣，不嫌肮脏的伺候在身边。

    想到寿宴的事情，布丁叹了口气：“可我真没去的必要呀。”

    “怎么没必要了？”苏誉不满地瞪着他，“你是我的男朋友，往后咱们还要结婚的！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不把你带去给我外公瞧瞧？”

    他说完，又宽慰道：“你放百个心！我外公如今除了认得我，认得老冯，别的都是糊涂的，他不会挑剔你礼数不周，就算你在寿宴上跳脱衣舞，他都要给你鼓掌。”

    布丁大笑，拿拳头用力捶了下苏誉肩膀：“你才在寿宴上跳脱衣舞呢！”

    苏誉也笑，笑完又感慨：“九十了，除了脑子糊涂点儿，别的啥毛病没有。老话说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这话就是说的我外公呢。”

    苏誉这么说的时候，神情充满了骄傲得意。

    那晚回到家，布丁又问起他和顾海生商谈的情况。

    “没想出什么法子。”苏誉闷闷道，“瀛海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他来找我要辙，我能想什么辙给他？”

    布丁唉了声：“顾先生也为难得很，苏誉，他的处境比你糟得呢，我要是他，我心里得恨老爷子呀！”

    苏誉哼了声：“我没看出他有恨，七七那天还去坟前给老爷子烧了纸，他自己个人，开着车冒着雨去的。回来车还因为渍水抛锚了，折腾到半夜才到家。”

    布丁错愕，他微微抬头看苏誉：“你没去？”

    “我是无神论者。”

    布丁无奈：“人家小舅子都去了，你是亲儿子你不去……老爷子泉下有知，心里怎么想？”

    “他泉下有知怎么想？惭愧呗！”苏誉哼了声，“挖那么大坑给自己小舅子，小舅子还冒着风雨来给他祭奠，他要真有知，地底下都得惭愧得翻过身来。”

    布丁被他说乐了，又悠悠想了遭：“现在我明白老爷子为啥看我左右不顺眼了，拿我和顾海生比，那不得比化了？”

    他这说，苏誉忽的下翻身起来，虎着脸道：“怎么就比化了？！你哪儿比他顾海生差了？！”

    听他语气不好，布丁也坐起身来，他按着苏誉的胳膊道：“唉，你发什么火？我能和瀛海总裁比么？叫外人看着，不就是云泥之别么？再说老爷子认识顾海生久？认识我才久？亲疏比，当然不会喜欢我。”

    “可我喜欢你。”苏誉粗声粗气道，“外人看是云泥之别？外人全都是瞎子！叫我看，你比顾海生强百倍千倍！顾海生给你提鞋都不配！”

    布丁乐不可支：“你把我说得开心死了！还能说点儿开心的么？”

    苏誉贼兮兮笑：“那好，金先生，我正式邀请你，到时候和我块儿埋进我们苏家的祖坟。这可是无上的荣光！顾海生哭着喊着都进不去的！”

    布丁都要笑塌了。

    他这儿笑得要断气，苏誉却手脚麻利地除掉布丁身上的衣衫，他像条蛇样游到布丁身上，两腿间的部分硬硬顶着布丁的大腿。

    苏誉轻轻咬着布丁的耳垂，面悄声说：“到时候把咱俩骨灰拌拌，像搅拌水泥那样，混在块儿埋进去……”

    布丁边笑边喘：“你能不能留点儿口德！”

    苏誉忽然停下动作，他低头望着布丁，轻声说：“我早就没人要了，这世上，就只有你肯要我，你这个捡破烂儿的小屁孩。”

    布丁只觉心中阵汹涌的热流激荡，他没说话，只用行动回应了苏誉。

    滚烫的肉体纠缠在起，仿佛真的成了个，窗外月下，沉沉坠坠的蓝花楹花，凝固了剪影，不动声色地目睹着这放纵的幕。

    ☆、第 127 章

    去赴宴那天，连冯振川都换了身挺括的新衣服，往日那黧黑沉闷的面目，也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光彩。

    老主人高寿活到九十了，是件大事情。

    到了宗家，宾客济济堂，来的却都不是外人，侄儿外甥的，又带着各自的孩子——老头最年长的侄儿都有七十岁了。

    本来看见这么陌生人，布丁心里还有些惴惴，他虽然在店里陪客人陪了年，早就不畏惧此类场合，但上回在苏家受的那份打击还没全消，再加上，这都是苏誉的亲眷，平日比苏家和他来往，布丁就担心起来：会有人看他不顺眼，私下给苏誉泼凉水。

    然而，没有。

    确切地说，是没人敢。布丁很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