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 作者:简柚

    去看艾米的反应，转身走出办公室。

    豆腐走得飞快，就好像身后有人追他，他直走到电梯跟前，正好趟电梯进来，他冲进电梯，按住关门键，电梯下行。

    空无人的电梯，只有他，静静在角落，光滑的钢铁内壁，反射着豆腐不清晰的身影。

    呆呆盯着那身影，豆腐忽然发觉，自己渺小得像个逗号。

    切都未完结，切，也只能止于未完结。

    出来电梯，正好大群年轻人说笑着往外走，豆腐在电梯门口略停了停，直至人群离开，这才向大厅出口走去。

    正这时，他听见身后有人高喊：“阮先生？！阮小墨先生！”

    豆腐怔，回头看，却是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

    保安快步走到他面前，其中人问：“您就是阮先生？”

    “是我。”豆腐诧异地看看他们，“有什么事？”

    “您暂时不能离开。”

    保安这么句话，刚才那群人原本已走到门口，这时又都停住，个个回头盯着豆腐，目光全都变得疑惑起来，有人小声说：“怎么回事？偷东西的？”

    这声音落在豆腐耳朵里，他的脸，顿时白得瘆人！

    他颤声说：“为什么我不能离开！凭什么要拦住我！”

    另个保安见他误会，赶紧道：“抱歉，不是我们要拦住你，刚才顾总打电话下来，是他要我们拦住你的。”

    豆腐怔！

    正这时，他听见了顾海生的声音：“豆腐！”

    再看，顾海生从电梯间出来，正急匆匆往他这边走。

    见是顾海生，豆腐这颗心，仿佛放在蒸笼上，翻滚难受！

    到他面前，顾海生望着他，微微笑：“跑那么快干什么？差点没拦住你。”

    豆腐耳畔嗡嗡乱响！

    好半天，他才努力笑：“其实也没什么事，东西，我刚才叫艾米小姐转交给顾先生您了。”

    顾海生点点头：“我看见了。是怎么回事？豆腐，那支笔……”

    “那支笔是我手下个酒童私藏起来的。抱歉，顾先生，他不是有意要偷。请不要怪他，我知道这支笔对你很重要，所以今天给顾先生送过来了。”

    顾海生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可是豆腐，刚才你干嘛走得那么快？”

    顾海生望向他的目光，是那么柔和，豆腐不出声，有泪控制不住的想往外涌，但他拼尽全力，忍住。

    “是不是艾米说了什么？”顾海生试探着，轻声说，“是不是她对你不礼貌……”

    “不，没有。”豆腐飞快打断他，他用力笑了笑，“不关艾米的事，是我自己……有急事要回店里去。”

    他在说谎。

    顾海生时万分的失望：“豆腐，你何必在我面前遮掩？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么？”

    “朋友”这个词，像根细长锋利的针，深深扎进豆腐的心。

    那刻，顾海生眼看着豆腐脸上的表情，点点变得平静，平静无波，就像那天他们在火车上，豆腐谈起他父亲时，那样无比平静的表情。

    然后他听见豆腐用为平静的声音，字顿地说：“不，顾先生，您弄错了，我们不是朋友。”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瀛海大厅，豆腐甚至没有勇气去找自己的车。

    他只是拼命向前走，头也不回，直向前，向前。

    就好像他妄图用这样的步伐，生生的走出这个世界。

    直到再也走不动，豆腐在街头的石凳上坐下来，他动不了了，不光是身体，还有思维，所有的切，全都停住。

    他空空洞洞的脑子里，只剩下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不，我们不是朋友。

    呆呆望着面前的车流，豆腐只觉得内里，五脏六腑都仿佛化作了烟，慢慢从他身体里散去。

    是的，他和顾海生并不是朋友，不是恋人。

    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也不该有任何的关系。

    那眼清泉，从来就不曾属于他，不管他有么渴望为这泉水停留，那也是他没资格做的事情。于是豆腐只能割舍了这份爱意，咬着牙，拔腿离开这泉水，继续向前，永远也不能回头。

    这才是他真正的宿命。

    那晚回到店里，正忙碌着，苏誉忽然把豆腐叫进办公室来。

    “刚才海生打电话给我。他叫我转告你，他那个助理艾米已经离职，海生还说，他替艾米向你道歉。”

    豆腐的眼睛都睁圆了！

    苏誉仔细端详他：“发生了什么事？豆腐，海生的助理怎么你了？”

    豆腐张了张嘴，他却说不出话来！

    苏誉看他这样，他点点头：“本来，发生这样的事，我会担心是你们这些酒童惹是生非。但既然事情涉及到你，豆腐，那想来必定是那个艾米的错。”

    豆腐眼眶热，差点淌出泪来！

    “不过，那个不尊重你的人已经离职，海生也说了，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往后有什么尽管找他，他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所以，这儿才是他的归属地。豆腐想，至少他还有独眼杰克，还有苏誉这群人。

    那天，豆腐也把温蕴拿钢笔的事和苏誉解释了番，他换了个理由，只说温蕴想买只模样的送人，所以是拿去作为参照，买到之后，他就把钢笔放回原处了。

    苏誉听着，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豆腐想了半天，才努力笑道：“经理，他真不是偷东西，温蕴那孩子不是手脚不干净的人，上回，他在厨房捡到客人落在剩菜里的钻石戒指，那么贵重的东西他都交还了，这说明温蕴本性并不坏。经理，你就别怪他了。”

    苏誉却说：“这是温蕴告诉你的么？”

    豆腐点了点头。

    苏誉神色有些复杂，让豆腐读不懂。但他没再对此事说什么，只说：“算了，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大家都别再提了。”

    ☆、第 90 章

    温蕴最近有些与众不同。

    说是与众不同，也并没有个鼻子少个耳朵。那种不同，是感觉上的。

    他变得有光彩了。

    原先的温蕴，是个瘦弱平庸的孩子，平庸的言行，平庸的举止，漂亮，却又其实仍旧算是平庸的脸——漂亮脸蛋什么的，独眼杰克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了。

    就连他在念大学这件事，都没能让这平庸减轻几分，没能让他在酒童堆里，赚取的尊敬。

    但是近来他发生了改变，确切地说，是在小漆死后。

    而在出车祸之后，这改变突然猛烈起来：就像有盏镁光灯，“通”的声自他头顶打开，整个人被笼罩在无限光芒中，温蕴显得如此夺目，光彩照人。

    豆腐曾细细观察温蕴，那光芒当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温蕴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