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白 作者:温茄茄

    。

    他的声音低沉，没了平日的力气，人也失去了光彩。

    这声音听得人昏昏欲睡，没过会儿，顾云梦便趴着睡着了。

    罗刹看了眼这小子，气得磨牙道：“我才说了几句就给我睡了！”他又想说：算了，还是个孩子，就打算把他给抱到床上去。

    没想到手刚刚碰到顾云梦，便被道灵力弹开。

    罗刹只好苦笑道：“臭小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顾云梦只记得自己在桌子上趴了下，再醒来，就在另户人家的天井里了。

    他摸摸头，睡得还有点迷糊，这时便听到个妇人说话的声音：“阿生啊，今日门派大选，你爹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你只要去了，天酬真人就会收你为徒，你要好好修炼，别辜负了家里。”

    顾云梦立刻躲到井后面，果然从屋里走出了那位妇人，身后还跟着个约莫十岁的孩童。

    妇人又说道：“阿生，山上的日子不比家里，会苦，要忍。能成大道，阿妈就安心了。”

    那孩童点点头，说道：“成得大道，归来家里，为我罗氏宗门增光。”

    妇人爱怜地将儿子拥在怀里：“我罗氏宗门，若是三代之内再无人飞升，恐怕就要落寞了，如今这代只有你有灵根，阿妈将希望全都系在你身上了。”那妇人确实是真情流露，刚刚说了句，眼角便滑下泪来。

    那孩童在她怀中，反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母亲，成大道者，不拘小节，我若能飞升，必将忘却罗氏族，恐怕再不能回来奉养您。”

    妇人呜咽道：“你若能成大道，罗氏族便能重振，那即是最好的奉养，你去了山上，不要再想阿妈。你已十岁，再不筑基恐怕此生连入天山内门都无望，是阿妈自私，才将你留在山上养到今天。”

    罗生小小年纪，话还说不太利索，已知道安慰母亲，说道：“母亲不要这样说。”

    然而他妈妈的泪，已经控制不住：“阿妈怕误了你……误了你啊……”

    顾云梦在旁，看着这骨肉分离的场面，时有些哑然。

    原来送去修真，竟是这么痛苦地件事。

    就像自己曾在梦中见到阿爹，顾长夏认不出他来，对他冷言冷语，光是那短短的几句话，都像刀割在顾云梦的心上。

    他心下紧，不由叹了口气。

    那边罗生并未注意到他，收拾了行囊，拜别了家里。

    他最后在门外，向家里拜了拜。

    顾云梦躲在边偷偷看着，那身青衫的小少年，像这个中落的修真世家拜别的样子。

    这时他才来得及注意到，门柱上斑驳的漆、井口丛生的杂草，墙上掉落的石灰。

    以及那少年身穿的、洗得褪色的衣衫。

    他又想到罗生母亲口中所说的，将切事物都打点过了。

    这样个家庭，还要拼出最后口气，为的就是让罗生能够入天山派，成功飞升，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执着？

    顾云梦提气运功，轻轻点地，飞身出了院子，不远不近跟在那少年的后头。

    他路上走，又在想，这和他之前梦中所见得罗生、甚至日后所相识的罗刹，相去太远，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

    但是幸好，罗刹确实飞升了，只是以魔修的身份。

    思及此，顾云梦突然有些明白罗刹对天山派的憎恶。

    他曾心向道，拼死修真；

    他曾孤身人，背井离乡；

    他曾将全部家族的期望都背在背上。

    不知是执念太重，还是世事弄人，竟然将他就这样步步推进了泥潭。

    顾云梦就看苏狸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能明白，修魔定比修道加困难重重。

    他满腹心事地跟着罗生路往山上走，过了不知久，周围的人渐渐了起来。

    不远处有人喊道：“天山派大选！有灵根的弟子朝这儿走！”

    这路上富贵人家确实不少。大数人家都是衣着华丽，五六个侍从将个小孩簇拥起来，外头提着块牌子，写着“李氏”、“赵氏”之类的名字。

    相比而言，罗生就显得加可怜。

    个家丁样的粗壮大汉推了罗生把，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这儿是有灵根的少爷们的地方，你这臭东西，给我滚到边去！”

    这话说，四周便哄笑起来：“哪家的穷孩子，也妄想能进天山派？”

    顾云梦暗道不好，以罗刹的脾气，肯定是要给他们些颜色瞧瞧的。

    果然，罗生抬头看了那人眼，面若冰霜、字句地念道：“我者天风、地火、雷水，以光以夜，命万恶消散，急急如律令。”

    四周顿时冒出股金光，把那大汉四肢紧紧缠住，像施以车裂之刑般，将他用力扯开。

    那大汉猝不及防，回过神来只剩痛苦的嘶吼。

    他的惨状吸引了许目光，人群自主自发地为罗生让出了片空地。

    罗生也不想惹事的人，眼看事情已经闹大了，他想解了这咒法，却没有个合适的理由。

    只听天空中突然传来阵笑声，众人纷纷行礼道：“参见天酬真人。”

    罗生没见过这位母亲所说的师父，来不及行礼，呆呆愣愣地在那里。

    他眼前凭空化出了朵云，云上走下来位真人，额头饱满、面容和善，看起来约是凡人五十来岁的样子，双眉毛长长垂下，平添不少好感。

    天酬真人笑着拍了拍手，那家丁身上的灵力松，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这时才蹿出几个人来搀扶他，看来这户人家也是被吓坏了。

    罗生知道自己闯了祸，但他看天酬真人颜色，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拱手拜到：“罗生见过天酬真人。”

    “这孩子。”天酬真人向四周望望，又笑着说：“以后就称弟子吧。”

    时间四下唏嘘不已，这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这罗姓寒门小子，就这样被天山派的天酬真人给收走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声：“恭喜罗师兄！”

    此话出，便有三三两两的喊声，声高过声，最后喊成了片。

    天酬真人笑眯眯地让罗生跟着他的背后，那人群立刻让出条宽道，让这师徒前后安安稳稳地走进了天山派的大门。

    顾云梦跟在背后，本能地觉得有些心凉。

    他觉得这幕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刚刚那家丁被罗生抓住时，为何没有家主出面，难道周围这么人，都没有个尚未拜师的十岁孩童厉害吗？

    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喊声，又是谁发出的？即使修真界强者为尊，不过收徒个，当真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吗？

    顾云梦又想到罗生临幸前，他母亲所说的打点，不禁倒吸口冷气。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