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 作者:暮吹寒

    杂狂风袭来，不久就淹没了地上的尸体和鲜血。

    还差最后个人，而前方就是帝都长安，他希望那是他最后的目的地。

    来到长安后，晴舟的目标首先确定在了天子身上，然而引路灯却告诉他，虽然那人就在宫中，但是皇帝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当时晴舟并没有怀疑到莫辞身上去，在他眼中，莫辞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可以给他解闷的小傻子。

    直到那天送莫辞回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那副挂在墙上的画。

    画上的人他都认识，个是不久前才跟他说话的青年，还有个是他亲手杀掉的人。

    他默不作声的回到了方才离开的房间，莫辞睡的安稳，嘴里喃喃叫着个人的名字，似乎是陛下，又似乎是别的什么。

    晴舟拿出了藏在怀里的、用黑布遮盖的引路灯，小小的灯盏散发出微弱的光线，忽的，火光灼人起来，映照着晴舟惊愕的面庞。

    晴舟忽然想起，在莫辞身边的时候，他是从来不把引路灯拿出来的，由此可知，他错过了少次知晓真相的机会。

    之后依旧是风平浪静。

    通过些打探，晴舟知道了莫辞的过去，以及他和路归云的种种。晴舟面上不动声色，表现和往常别无二致，他带着莫辞到处去玩，长安城外的荒郊野岭，抑或是朱雀大街上的庭院高楼，他喜欢看莫辞惊讶又有些兴奋的神情，那时的晴舟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只是逃避又能如何，自我欺骗又能如何，还是躲不过此刻对方的指责与憎恨。

    晴舟愣，忽然想起了当年自己面对莲开时的愤怒，和现在的场景重叠，竟有些莫名的相似，让人不由阵恍惚。

    手心里的帕子握了又握，终究没有交出去。晴舟声音低沉，如同透骨凉水，“我送你回去。”

    眼前的青年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

    “送我回去又能怎样，还不是逃不过死？”悲伤到极点，莫辞笑了出来，“其实陛下死后我就有陪他而去的愿望，只是想着午夜梦回，我是否有机会能再见他面，不如装疯卖傻只求活几日，可惜等了这么久，我也从未见过他归来的魂魄，只是梦中有些残影罢了。”

    他缓缓的起身，脸上平静如死水，他闭眼，“晴舟，你不是要我的命吗？不必等到明天了，现在就可以拿去。”

    晴舟呼吸滞，瞳孔骤然紧缩，他不敢置信的望着莫辞，手指轻轻的颤抖着。

    “我早已只剩下这具躯壳了，从陛下离开的那天，我已经随着他去了。”他笑的勉强，“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要救你的爱人，就必须杀我。”

    晴舟似乎想说什么，他向前走了步，莫辞却往后退去。

    “不要摆出这副难过的样子来。”莫辞勾唇，“我只会觉得讽刺。”

    “我......”

    喉咙里有万千话语要说，但是到了最后只有句欲言又止，他看着那个冷漠而戒备的青年，看着他眼底无尽的绝望，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窜动起来，火烧般的痛感让他额头青筋直跳，硬生生的忍住了转身就走的冲动。

    莫辞说的没错，他本来就是毁灭他和路归云的凶手，现在摆出难过的样子，既讽刺又可笑。

    从他决定为碧鸢解开封印的那刻起，晴舟就注定没有选择，要么辈子痛苦后悔，要么就狠下心来伤害他人，从他的双手第次染上鲜血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

    他顿了顿，道：“我不杀你。”

    他说：“看看天上的星星吧，你可以再数遍。”

    莫辞的手指动了动，他垂眸不语，再没有往天上看眼。

    “三十，三十二，三十三，三十三，三十四......”莫辞认真的数着天上的星星，他抓抓脑袋，又数错了。

    “，二，三，四.......”

    “噗嗤”声轻笑从前方传来。

    莫辞傻愣愣的看了过去，青年从树丛中翻身而出，看见了对方目不转睛的模样，摇头，“竟然是个傻子。”

    “傻子？”莫辞重复。

    “嗯，说的就是你。”

    “哦。”莫辞低下头掰自己的手指玩，好像有点不高兴。

    青年瞅他，眼角上扬，“你看。”

    他张开手掌，簇浅蓝的火焰静静燃烧着，莫辞看的惊讶，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老大。

    莫辞说：“真漂亮。”

    他对青年说：“真漂亮啊，神仙大人，我肯定是特别特别幸运才会遇见你这个好人。”

    晴舟愣住了，良久，他握住莫辞的手，眉眼如春。

    ☆、第 17 章

    第二日，行刑。

    当晚，莫辞的尸体被晴舟想方设法的弄了出来。他帮青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然后连夜带着他去了皇陵。

    夜色中的皇陵肃穆寂静，风吹树影摇，听不见丝人声。

    找到了路归云的陵墓，费了好大番劲，晴舟终于把这两人放进了个棺材里，他按了下棺材上的机关，白玉棺门缓缓阖上，视线里依稀残留的是两人依偎在起的安稳模样，莫辞像是在微笑般，嘴角有浅浅的弧度。

    晴舟靠着冰冷的棺材，他眨眨眼，想，莫辞我总算为你做了件好事，要是有机会的话，来生肯定让你和你的陛下好好在起。

    偌大的陵墓里此时只有他个，阴风吹过，宛如阵阵悲鸣，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寂忽然袭来。

    他抱紧了手臂，感觉心里空落的厉害，像是来到了最深最暗的地底，看不见光，也听不见声音，万事万物被过滤之后，只有他个人孤零零的苟延残喘。

    三百年前，碧鸢出事，他感觉天在眼前塌了下来。也就是那时他才发现，也许自己对碧鸢并不是简单的喜欢，而是非常强烈的、想要永远和他相守的爱意。可是当时的自己修为不够，什么也做不了。

    被内心的痛苦日夜折磨着，很快就到了碧鸢即将封印到碧落海的日子，他跪在了万妖山的神庙下，心里只有个念头，只要让碧鸢好好活着......只要他能无忧无虑的活下去，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魔君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头发花白的老者，身形清瘦，素衣白裳，双清明眸子幽深沉寂，包含了四海列国，千秋万载。

    和当日晴舟在绝望中哭喊时见到的模样相似，但是似乎了些什么，怜悯，或者是同情。

    他说，我自是有法子能解开碧鸢帝君的封印，只是代价极大，你可愿意承受？

    晴舟当然没有丝毫犹豫。

    “收敛魂魄，伤人性命，这原本就不是修仙之人所为，挣扎到最后，灵根湮灭，修为不再，甚至可能堕入魔道，生命耗尽，这样的后果，你想清楚了吗？”

    晴舟俯下身去，抿紧了嘴唇。

    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