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妖僧[重生] 作者:手倦抛书

    皇子，如今细思起来，梁济不由阵胆寒。

    自此以后，李后不再阻止兄弟二人的接触。

    梁济开始主动亲近梁澄，梁澄只当他受到惊吓，才会忽然变得这么粘人，心里对于这个胞弟是怜爱。

    若说梁济开始亲近梁澄，心里还藏着别的念头，但是越是相处，梁济对梁澄，就越是无法设防。

    他边觉得梁澄与别人是不样的，边又总是梦见八皇子死前的模样，既贪恋梁澄的爱护，又不断地告诫自己不可放下戒心，渐渐地，私下里的性子就有些古怪。

    梁澄的骤然出家，于他不啻于当头棒喝，他想过无数种结局，却从未料到梁澄竟然会遁入空门。从开始的不信不解，到后来的愤怒失望，再到最后的压抑接受，梁济在次见到梁澄之后，直觉有什么不样了。

    梁澄不久便不辞而别，直到除夕前夜，梁济才收到梁澄的来信，满纸问候，对自己的行程却字未提，梁济看完后默默地将信给烧了。

    他那太子哥哥，怕是真的厌倦了这偌大皇宫，所以才破罐子破摔，早早抽身罢。

    明明连个半大少年都算不上，梁济浑身上下却透出股萧索落寞的意味……

    除夕夜，千灯万灯火树银花，急管繁弦派歌声。

    宫里请了溪风院的朝春班进宫献艺，梁济听说最近风头颇大的酌思公子也被请了过来。

    酌思公子是最近才来东都的琴师，师承琴中仙澹台岳，琴艺高超，惊才绝艳，千金难求曲。

    溪风院箫艺大家岚烟姑娘是酌思公子的红颜知己，酌思公子宿在溪风院这段时日以来，不知少风流名士，冲着琴中仙弟子的名头要来睹酌思公子的风采，奈何酌思公子轻易不得见，偶尔随性为院中姑娘伴奏曲，有幸饱耳福的溪风院顾客，无不赞叹不绝。

    当日恰逢东都诗狂祝语冰在场，酌思公子曲罢之后，祝诗狂当场题赋三千字，酌思公子的名头，顿时传遍大街小巷。

    这回酌思公子会进宫献艺，盖因受武阳候孟留君之邀，大齐不少皇帝好风雅，崇高士，所谓高士者，德胜者也，民间流传着许皇家与高士之间的佳话说本。

    孟留君本是外男，按理皇家家宴他是没有资格出席的，不过越赫长公主深受明元帝敬爱，驸马殂后，越赫长公主发誓为其守寡，世人赞长公主情谊深重，明元帝不忍长公主寡居，令其常住宫中，每年除夕夜宴，也会参加，孟留君还未娶亲，除夕夜自然要陪在生母身边。

    紫宸殿内，梁济坐在明元帝左手边上第二席，仅次二皇子六皇子，大公主早已出嫁，不在宫中，四皇子封号被褫，禁在府中，也未出席。

    他原先有个胞姐，行五，梁澄出生后第二年，李后急于再生下正常的皇子，可惜是个女婴，听说因为李后身子没调养好，这五公主很快便夭折了，因此梁济并未见过他这五皇姐。

    台上的舞女正跳着霓裳羽衣，梁济百无聊赖地看着，这时二皇子忽然道：“这大除夕夜的，也不知四弟个人怎么过，六弟，以往四弟与你走得最近，从小就对你有看护，不知六弟可有去看他？”

    二皇子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也能让他听见，梁济不好假装，于是转头看向六皇子。

    几个皇子中，六皇子的样貌也算是出挑的，唐贵仪当初身份很低，因着张和长公主有几分相似的脸，才入了明元帝的眼，六皇子的相貌七分肖母，自然也不差，以往跟在四皇子身后，不声不响，便没少人注意到，最近颇得明元帝看重，还赐了封号，浑身气质似乎也有所变化，看着竟是愈发霁月风光。

    六皇子淡淡笑，道：“四哥自来照顾我，六弟自然很想去探望，不过情法再大，也大不过国法，六弟只盼四哥能改过自新，等哪日父皇气消了，我再去求情番，看看能否见见四哥。”

    “四弟要是知道你这么记挂他，定会很欣慰的。”二皇子嘴里说着称赞的话，眼里却闪过丝讥诮，“不过想来四弟也无需太过担忧，毕竟朝中有你打点，何家也不至于太过潦倒。”

    自从八皇子死后，梁济对看似平淡的六皇子直心存戒心，因此梁济眼就注意到六皇子的的指尖抖了下，心中念头闪，开口道：“六哥向来为人亲厚，以前还在芝兰殿时，六哥便时时送八弟过来，我还羡慕了好长段时日……”

    梁济说到后来，脸上浮起怀念落寞地神情，眼角却直注意着六皇子的反应。

    对方原本还是副从容自如的笑脸，闻言神色沉，眼里露出痛苦，副不愿提的模样，拿起案上的酒盏，口灌下，沉默片刻，道：“为兄失态了。”

    非常完美的表现，挑不出丝错处，旁人见了，只怕只会赞上句“诚王情谊深重”，梁济心里冷笑，嘴上却愧疚道：“是弟弟失态了，如此佳节，竟然提起六哥的伤心事。”

    “九弟无需介怀。”六皇子摇摇头，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杯沿，双睫垂落，掩住眼中神色，叫人看不分明。

    梁济提到八皇子，二皇子顿时想到七公主，面色便有些难看，转过话头道：“听说几日前武阳候回京，六弟邀他赏梅，武阳候却整日往溪风院跑，就为听酌思公子的琴曲，这酌思公子的琴技真有众人传得这般好，武阳候这回还特地将人请进宫来。”

    梁济心里微讶，他竟不知孟留君什么时候开始爱听琴曲了，六皇子之前与孟留君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孟留君回东都，六皇子就邀人赏梅，这就有些值得深究了。

    六皇子：“我亦不曾听过，不过今晚我等便能饱耳福了。”

    话音刚落，声琴弦震颤之音自台上传来，如金石迸裂，叫人心魂震，三人转头，只见台上人高冠青袍，趺坐于席，神情杳然，琴声似流水般自他手间泄出。

    须臾极万变，开阖争阴阳。

    百鸟听徘徊，忽如来凤凰。

    席间众人，停箸止声，无意不陶醉其间。

    酌思公子曲终了，梁济怔然回神，便听见明元帝朗声赞道：“响遏行云，声振四席，滔滔汩汩，余音不绝，不愧琴中仙弟子！赏！”

    “草民谢陛下赏赐。”酌思公子从容谢恩道，袭墨竹宽袍，风致洒然，如芝如兰，犹如方外之人。

    明元帝端坐主位，气势不怒而威，此时心情极佳，于是和颜悦色道：“当年先帝万寿节，尊师亦曾于此献乐，朕至今犹记当日情景，正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此后朕便觉世间唯琴中仙之音方可称之为琴音，今日闻君曲，朕总算又听到了琴音之妙，不知尊师如今仙隐何地？”

    “回陛下，自草民奉家师之命，出谷游历天下之后，家师便四处云游，寻友问道，草民亦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