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真的群星闪耀时 作者:芥末君

    现云老师心跳的确很快。他放慢了步速，忧虑道：“云老师，我背你好不好？”

    程振云打量了项真眼，拒绝了：“你是不是高估了木楼梯的承重，又低估了你的自重？”

    项真：“……”

    从布达拉宫出来，程振云基本累瘫了，平时跟项真抢方向盘的劲头也荡然无存，懒洋洋地使唤着项真往八廓街开。

    他领着项真去吃了铺着半厘米厚砂糖的冻酸奶。项真被剥开砂糖的第口酸奶酸得龇牙咧嘴，程振云顺手把买给他的冰淇淋球往酸奶杯里扣，深藏功与名。

    从中午散漫逛到下午，大昭寺三跪九叩的朝拜者不曾被烈日或尘土阻拦，去玛吉阿米的路上仓央嘉措的故事被项真翻来覆去地念。

    项真说：“云老师呀，你觉得仓央嘉措该怎么选呢？”

    他坐在窗边，无聊地拿筷子戳着雕花盘子里的酸奶糌粑。日头偏西，阳光在低矮楼宇的缝隙中落地生根。项真掖紧了头巾，视线扫过挂钟，游移片刻，又黏在了云老师的手指上。

    隔壁桌的姑娘绘声绘色地讲着仓央嘉措的“不负如来不负卿”，男朋友有搭没搭地应和着。项真望着云老师那脸神游物外的空白表情，忽然觉得局促。他轻咳声：“云老师应该是不信这些吧？”

    程振云回神，挑高了眉梢：“个故事，有什么信不信的？”

    项真小声道：“相信爱情……呀。”

    程振云看起来颇为疑惑。他想了想，问项真：“这个故事讲的是‘相爱的人终将擦肩而过’？”

    项真：“……”

    程振云看项真的表情就知道他说得不对了。他尝试着换了个思路：“‘见钟情才是真的爱情’？”

    项真：“……”

    他挟了个糌粑喂给云老师，止住了这场给他自己添堵的对话。

    拉萨的日落在晚上九点，他们启程回观测时刚好赶上晚霞。路都是难得的好天气，到观测时已经繁星满天。

    项真看了眼时间，还剩两个钟头就到换班了。这难得的假日就像仙德瑞拉的舞会，而项真的王子已经挥别了他，正朝着他的星辰宫殿走去，单薄背影下刻就要融化在黑夜里。项真心中动，赶紧跳下南瓜车，大步追上去抓住了云老师的手。

    项真手劲儿太大，捏得程振云腕骨都发痛。他停下脚步，回头却见项真仿佛用尽了可能留下他的所有借口，就那么直愣愣地在原地，无话可讲。

    程振云问：“怎么了？”

    项真抿着嘴唇，不说话，却也不舍得松手。程振云就不问了。他的视线擦过项真耳侧投向星空，沉默等待项真醒神。

    项真怔怔地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夜空晴朗而璀璨，星罗棋布，时看不清脉络。那些星星是云老师的如来，也因此成为了项真爱情的部分。

    项真说：“云老师，教我看星星好不好？”

    皮卡停在观测的背面，熄了火，四周的光源便只剩下晚星。

    项真在车斗里铺好了被褥，爬上去之后便仰躺在正中间，点没有给云老师留位置的意思。程振云找长借了根指星笔回来，见到这幅场景，眉梢挑，倒也没有犹豫，毫不见外地躺进了项真怀里。

    晚风微寒，项真把云老师搂得紧些，手掌不安分地摸着云老师软软的小肚子。程振云被他摸得浑身鸡皮疙瘩，问项真：“还看星星吗？”

    项真不情不愿地把手收回去，安分片刻，又搭在云老师眼睛上。程振云在他掌心眨了眨眼。

    项真使坏道：“云老师，你就这么教我吧。”

    程振云想了想，依言闭上眼，摸索着调整好指星笔，嘴角勾：“你要好好听。”

    项真刚想说点儿什么，就被那道仿佛直接通向星空深处的绿光惊住了。云老师手里的指星笔由北向南划过天穹，随着他手指的移动，勾勒出条稀薄如云的光带。那些光相比指星笔的耀眼光束是极度黯淡的，絮状长河看不清明确的边界，朦胧而永续地存在。

    “银河——看见了吗？”

    程振云说。他的声音平静，表情柔和。项真搂着云老师用力点头，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云老师的脑子里有幅星图。他闭着眼，不好控制东南西北的方向，就让项真握着他的手腕，按照描述偏到正确的方位角。指星笔的余晖在视网膜上烙出星座的形态，云老师的声音不紧不慢，项真听得入迷。

    他最初认识云老师就是因为星星。他有点儿嫉妒星星能得到云老师那么的爱，又有点儿爱屋及乌的喜欢它们。项真其实读过云老师的观星播客，能囫囵认出些夏季大三角和天蝎座之类的，可他握着云老师的手，听着云老师的形容亲手把它们认出来、画出来——这是不样的。

    就像那些流于文字的描述忽然开始鲜活地燃烧，就像那些遥远的恒星忽然近得触手可及。

    云老师仍在谈论星星。指星笔与他的手指起被项真的手掌握住，光束遥遥指着南面睡倒的群山：“……南门二纬度太高，南面又有山，这里恐怕看不到。全天亮星就是这些，如果你看到亮的，”程振云笑了起来，“都是飞机。”

    “还有颗，”项真很认真地反驳道。他移开了盖在云老师眼睛上的手掌，“恒星哦，还有颗。”

    项真搂着云老师翻了个身，狠狠地吻了过去。程振云毫无防备，整个人霎时被项真罩得严严实实的，指星笔险些脱手，光束在天穹划了好大道波浪线。他顾不上回应这个吻，猛地肘子撞开项真，手指捂住发射端关掉了激光。

    项真：“？”

    程振云松了口气，把指星笔装回口袋。刚刚番动作，他半个身体越出了被褥的范围，被冰冷的车皮凉得哆嗦。程振云很自觉地翻回项真怀里，随口解释道：“会致盲。”

    项真愕然：“激光笔而已——”

    程振云纠正他：“指星笔。500mw，可以点火柴的。”

    项真：“……云老师，对不起。”

    程振云偎在他怀里耸耸肩：“你不是专业人员，不需要懂太。”

    项真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低声宣告道：“我想要懂。”两人都仰躺着，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仿佛要快过语言。他垂着眼，肩膀微妙地绷紧：“我是专业人员的男朋友，我得知道。你的粉丝知道的事情，我也要知道的……我不想云老师跟我只有做.爱，我想跟云老师聊天、看星星。”

    世界上很好的事物有那么那么，星星只是其中的个。可云老师只爱上这个。

    那么项真也会爱上这个。

    程振云沉默了会儿。风拂过草甸，衣料与衣料摩挲，项真听见双倍的心跳。

    然后程振云翻过身与他额头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