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伴龙眠 作者:八风不动

    局？”

    明渊果然随之将视线移回慕白身上，轻笑道：“陌路之人，无利益情感纠缠，也就无爱憎郁结于心，可亲近之人却是不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见得了也就难免会产生摩擦。而夫妻尤为特殊，本没有血脉联系的两个人，成亲前大素不相识，性情、喜爱也不相同，却要就这么相守生，期间又怎会没有龃龉？如此怨恨渐生，集腋成裘，最终酿成大祸。”

    慕白垂下眼帘，喃喃道：“‘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我从前在书中读到的都是至死不渝、情深无悔，可真实看到的却是貌合神离、你死我活。”

    明渊叹了口气：“那人为了让你心甘情愿留在山中，自然要向你展示人间美好光明的面，否则谁又会愿意为着个污秽不堪的烂泥潭牺牲自己呢？”

    他见慕白沉默不语，似乎有些感伤，便又安慰道：“其实说人性本善或人性本恶都是无稽之谈，切不过是念境转，那房老爷因时杀念致老妻惨死，事后未必不曾痛心难过，那宋伯因时善念救起佘清，知他是蛇妖后未必不曾恐惧懊悔，所以说数人都是不可靠的，因为他们脑海中总是会突然蹦出个又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来，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即将做什么。”

    慕白奇道：“数人如此？那另些人呢？”

    明渊仰头望向碧如洗的天空，道：“另些人是可怕的，因为他们执着于个或几个念头，可以为着这些念头生，也可以为着这些念头死……”他转头向慕白：“你可听说过‘妒妇津’？”

    慕白摇摇头。

    “妒妇津是个渡口，传说前朝有位文人曾携爱妻在此处游玩，看着水波涛涛，忽然想起《洛神赋》中对洛水之神美态的描画，不由得开口赞了几句，还感叹若是自己能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慕白皱眉道：“他已然成婚，竟还在发妻面前说出这种话来？难道就不怕发妻难过吗？”

    明渊却道：“过执则生怨，那女子爱自己丈夫至深，已近疯魔，平日里连他看别的女子眼都恨得咬牙切齿，所以听了这番话不是难过，而是怨怒以极，当即愤然跳入水中，妄想在死后也化为水神，和洛神较高下，让丈夫也赞上赞，结果却只化为了水鬼，潜于渡口，每每有容色艳丽的女子来此坐船，就会被她拖入水中害死，所以这个渡口就得名‘妒妇津’。”

    慕白叹道：“为着旁人的句话就投水而死，究竟值是不值？”

    明渊道：“值是不值想来便是那女子自己也不清楚，投水不过是为求那念之间的快意罢了。”

    慕白怅然道：“无怪乎佛家总说要破我执，执念确实是害人害己。”

    明渊突然勾唇笑，道：“话虽如此，可修道本就是起于丝执念，或是执着于长生，或是执着于复仇，或是执着于与爱人长相厮守，或是执着于求道本身。正是执念使得凡人得以跳出窠臼，重获新生，也使这世间加纷繁有趣。”

    慕白不禁脱口而出，问道：“那你有何执念？”

    明渊不答反问：“你呢？你又有何执念？”

    慕白想了半晌，茫然道：“我本以为我会想要将那欺我骗我差点儿令我送命的罪魁祸首找出来，让慕氏族脱离他的操控，可那人毕竟养育我十余年，事事莫不尽心，而所谓慕氏族我也只是从他口里听说，从不曾亲眼所见，甚至不知究竟存在与否，思来想去，竟没什么可以执着的。”

    明渊拉过黑檀的缰绳，沉声道：“我倒是为许事执着过，可最终无不化为梦幻泡影，徒留锥心之痛。求不得，求不得，不求便不会受不得之苦，可不求又怎会有得？”他长叹声，转头对慕白笑道：“团乱麻，无法可解，还是顺其自然，跟从本心吧——我们上路！”

    说罢拉起慕白飞身上马，朗声长啸，引得黑檀也声嘶鸣，撒开四蹄，朝着与云他们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也不知是黑檀认路，还是明渊懒得带路，两人往哪里走竟是全凭那马的喜好，慕白只觉自己会儿向东，会儿向南，会儿竟又开始折返向西，才走惯了大路又进了小路，沿着河走上段后又进了树林，虽说漫无目的，但端阳前后正是春末夏初、万物葱茏的好时节，又有明渊在旁说说笑笑，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逍遥惬意。

    慕白原本只修习过心法，于剑法和术法上不过是皮毛，明渊便也利用这段闲暇教他些防身功夫。他平日里虽与慕白嬉笑玩闹，可授课时却半点儿也不含糊，击、刺、格、洗，不容许慕白有丝毫错误和懈怠。

    两人如此走了半月有余，日明渊突然调转马头，出小路，上了条宽阔的官道，说是顺着官道走就能经过两江第大城，定要让慕白见识下人间真正的繁华。

    还未进城，慕白就被眼前三丈有余的巍峨城墙深深震撼，只觉面前伫立着位泥甲天神，不怒自威，坐落于其上的城楼檐角飞翘，似乎要延至天边般。

    明渊和慕白跳下马，往城中走去，脚下是青石板铺地，往来男女尽皆穿着不俗，偶尔有车马经过，也是装饰华美，四周商铺所售货物之繁是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两江第大城果然名不虚传。

    明渊走到个买发饰的小摊前，随手拿起条月白色绣着暗纹的发带在慕白头上比量着，口里说道：“你学得用心，进境也快，大哥须得好好奖赏你二。喜欢什么就尽管开口，我买给你赏玩。”

    慕白欣然道：“谢大哥，不过应该都是你教得好才是。”

    明渊扔了吊钱给那小贩，将慕白束发的发带解了替换上，笑着道：“你资质极高，灵气纯净全无杂质，之前虽说有些伤了根本，可总归年轻，又吃了那枚灵果，只要每晚睡前需吸纳玉葫芦中的灵力，慢慢调理也是补得回来的。”

    慕白感到明渊的手指在自己发间穿梭，心中股暖意涌起，轻声道：“劳大哥费心了。”

    明渊刚要答话，忽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恩公！？明渊恩公！”

    明渊和慕白齐齐回头，就见有个穿淡粉色衣裙的女子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对明渊嫣然笑道：“不想年不见还能与恩公重逢，真是老天垂怜！”

    明渊先是微微皱眉，似是有些疑惑，随即“哦”了声，朝女子点点头，道：“娇娘形容大改，让我险些认不出来了。”

    慕白见她与明渊相识，忍不住抬眼仔细打量，看之下脑海中立即跳出了“绝代佳人”四个字，只因这女子生得实在是好，眼睛、鼻子、嘴巴、脖颈，目所能及之处无不美极妙极，皮肤柔嫩如初生的花瓣，吹弹可破，又似带着微不可查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