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军男 作者:毕于易

    门关闭的声音，跟着车子也开进了那建筑旁边的拉闸门。他看眼建筑前方凌空悬着的红色大字，某某汽车。某某正是军男的县城，未卜先知的奇迹终归没有发生。再回头，恰好看见街边的路灯刷刷亮起，下子分隔开昼夜。他再不敢耽搁时间，掏出手机径直打给军男。电话响了好会才有人接听，迟疑的问出句，喂？他立即大声的说下去，我来了，在你们县城的汽车。他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毕竟，不请自来是太尴尬的件事情。出乎预料，电话那头也沉默着。可是，军男怎么会沉默？军男怎么能沉默呢？他心头惊，几乎要挂掉电话。那头终于开口，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只能明早……军男的话很在理，明知道军男在乡下又不提前通知，这会天都黑了，叫军男怎么赶得过来呢。他却没来由的认定，军男并不想跟他见面！他是这样的失望跟委屈，换在平时定会扭头走掉。但眼下，在这完全陌生的县城，心头的胆怯战胜了自尊。他乖乖记下军男交代的机关招待所，拦辆出租车直奔而去。

    ☆、2

    这自然是严重失眠的夜。他几次躺下，又几次爬起来冲凉，反复折腾到很晚。最后是给擂门的声音惊醒，才发现自己浅浅的睡了觉。半掩的窗帘外面，天还没有完全亮开。而这震天动地的擂门声又是谁呢？反正定不会是军男。军男不可能这样早到，不可能拿拳头擂门。他这样想着，十分放心的过去开门。门打开，外头个个子高高，脸庞黝黑，穿蓝色军装的男人。男人笑道，你睡得可真沉。他顿时个激灵，认出军男来。原来军男根本不是什么中学政治老师，而是当地处雷达连的指导员——所以说，“军男”这个名字是军队男人的意思。他听着军男的介绍，不禁有时的走神。军男几句话说完，也停了下来，笔直的在那里，用俯视的眼色望着他。他不免有些慌，眼睛只敢搁在军男的肩膀。但是很快，他从军男的注视里察觉到等待——差点忘了他们都是害羞的人，心下就从容了。他说，原来加大号的秋装是军装。军男忙问，你生气了吗？他回答没有，又强调是真没有。至于为什么没有，他也说不清。对于军男的实情，他感到种事情原该如此的踏实。军男笑了，说那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回雷达连。他转身进卫生间洗漱，刷牙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是张笑脸。

    他们去街边的小面馆吃早餐。盛面条的粗瓷碗喜气洋洋的大着，牛肉很好，面很好，大麦茶是新泡的。然后坐军男的吉普车出城。他认出那正是昨天来时的长街，原本叫他生怯的街道，此刻老朋友似的迎他。他们没有上高速，而是走条不那么平整的县道，在村庄跟田野之间穿行。车热闹的颠簸着，稻田生机勃勃，广播报着皆大欢喜的好消息。有阵，他们争先恐后搜罗着网上讨论过的话题。他们的本意是想拉近距离，可因为重复，又来得刻意了些，反倒觉着了生分。后来，军男说要吸烟，打火机在他跟前的小屉子里。他找到打火机，有些别扭的帮军男点烟。烟点着，军男很痛快的吸大口，目视前方，吐出这样句话：真的好神奇！他当然懂得军男的意思，自己也是同感。可是这样稚气的话从黝黑高大的军男嘴里说出，总觉得滑稽。他忍不住偷笑了。军男作出生气的表情，伸肘尖捅了捅他的肩膀。他微微愣，只觉得这陌生的触感把隔在他们中间的什么东西温柔的掀，军男十分真切的来到他的世界。他开车，他看车外的山水，他们舒服的静默着。

    车过个小镇，军男突然开口，快到了。他忙问军男待会怎么说，他是他的谁。两人便开始对词，从同学、战友、亲戚，再到别的。先还本正经，很快就天花乱坠了。车子在他们的说笑声里开进条盘山路，跟着又开进路边的岔道。岔道口立块绿底白字的告示牌，醒目的写着“军事禁地”几个大字。再往上，道路明显变窄，车子要么紧贴路的边沿开过，要么就擦到内侧的枝桠啪啪作响。他紧张的住了嘴，只用力抓着车顶的扶手。过了好会才意识到，军男天刚亮就到了招待所，岂不是摸黑从这样危险的岔道下山！他负疚的看眼军男。又徒的想起，他们还没得出结论，他到底是他的谁？但是再来不及跟军男确认，路的尽头出现道铁门。门前设有岗亭，亭内却不见人。军男停车下去推开铁门，再返回来驱车冲上门内的斜坡。于是，他迎面看见栋白色的三层小楼，刷着红色的木头窗框，以及政治合格军事过硬的红色标语。楼前的操场上，几个兵正热火朝天的打着篮球。军男把车开进小楼侧边的车库，然后他们下车。那边的球也停了，兵们齐唰唰的望过来。其中位，手里拿着篮球的，憨憨笑道，指导员，你表弟和你点也不像。军男不搭理对方，语气严厉的质问，谁的哨！队伍那头就有人做出夸张的惧怕表情，溜烟的往铁门处跑了。哄笑声过去，其他人继续打球。他由军男引着去接待室休息。

    接待室在三楼。军男帮他打开门，主动留在了走廊上。他顿时也有些脸红，几步躲进房间。军男的郑重对待，叫他意识到自己的到来，其实是有点“动机不纯”！接待室内靠门的墙角搁着溜铁皮衣柜，临窗的边放钢管床和条桌，很清爽整洁的样子。他略了就转身退出，生怕耽搁久了军男已不知去向。步出房间，才发现军男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等着他。他不由得呆呆的看了军男好几眼，然后才朝他走去。军男听见脚步声，回头笑，说怎么没把书包放在房间，连队很安全的。他仍旧背着书包完全是因为紧张，想不到，听了这话又急忙回接待室放书包。这次军男也跟了进来，指给他床下的脸盆，衣柜里的棉被。虽然是夏天，山里的晚上也要盖棉被的。话说到这，两个人都顿了顿。然后军男话锋转，提议带他去参观连队。两个人便本正经的下楼。楼大厅的墙上设有橱窗。他找到军男的登记照跟名字，想说原来你叫……话说到半却打住了，因为看见大厅门外有人在画板报。对方主动招呼，指导员好，表弟好。他束手束脚的躲在军男身后，都忘了回句你好。步出楼外，军男指着操场对面的红砖房，说给他，那是食堂，后面山上还有雷达天线和机房。话外的句，那里便是跟你提过的山头，他自然是收到了。但来不及有所表示，又看见两个兵迎面走来。这次他自然了些，主动跟他们问了好。再回头，却发现军男已经自顾自走开。他急忙追过去，跟着军男走下食堂旁边的台阶，来到处菜园。趁着四下无人，他没头没脑的开口，我这样跑来很不好吧。军男宽厚的笑了，怎么会，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