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艺术——学院派  林鹤篇 作者:潘郎

    下次再见。蒋硕宇应着，让病友好好照顾身体，而林鹤失了往日的精心，少于言语。“怎么了？”蒋硕宇撑起身体，想要看清林鹤的表情。

    “没怎么。”林鹤把床调高了。“这样行么？”

    “挺好的。”蒋硕宇不用老是盯着天花板了，心情也轻快了些。“你是不是想抽烟啊？这段儿时间你都不在我面前抽烟。”

    “医生说你得戒烟。”林鹤也就跟着块儿戒了，当然，仅限医院范围。

    “我没事的，你抽吧，我也不管你要烟。”蒋硕宇懒洋洋的笑。化疗让他难受，但心里好过了，家人和朋友时刻在周围。

    林鹤压根儿没理，趴在窗台上心不在焉的，天色将暗未暗，楼下花园里的人只有蚂蚁那么大，不晓得哪只“蚂蚁”才是简秀萍——也许女人怕了呢，正常反应都是那样吧？于是林鹤思考起自己的反应，基于朋友立场的反应，而自己又能坚持久——

    “林鹤？”蒋硕宇试探的喊着，已经不怯弱了。“你在想什么啊？”

    在想什么？很。没法说出来，只能存在脑子里。林鹤回过身，把窗帘拉到边：“你看，月亮出来了。”半弯的月亮，莹白，离城市太远，寄托不了人们的相思。“蒋硕宇，记得吗？《月光》，德彪西的《月光》，你弹得磕磕巴巴的，老师让你别弹了，说你就算弹顺了也弹不出感情——”

    “记得啊！我还跟老师说我又不跟钢琴谈恋爱怎么谈得出感情，结果老师跟我妈告状，我回家被骂惨了！”蒋硕宇没想跟老师顶嘴的，“感情”这事儿太深奥了，实话实说了还招顿臭骂。“那时候我就特羡慕你，所有的辅导老师都说听林鹤拉的大提琴就能看到音乐的画面！我也听过好次，可就是感受不到画面，大概就是因为没天分吧。”

    “你是挺没音乐天分的。”林鹤轻笑，半认真的嫌弃了蒋硕宇通。

    蒋硕宇气不过，拼命讲了些林鹤的糗事，讲到最后就变味儿了，管它有趣无聊的，统统都说！两个人的记忆开关就像是被打开了，发不可收拾，较着劲儿开故事大会。天黑透了，盏小壁灯局促得很，气氛热烈。“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再听你拉大提琴。”蒋硕宇也想要看到音乐的画面。林鹤所构建的画面。

    “白痴。”林鹤被蒋硕宇的真挚搞得不好意思，发脾气的掩饰。

    “真的想听呢。”突地精神过了头，疲倦排山倒海，蒋硕宇喃喃，睡着。

    林鹤关了灯，月亮就亮了，盛不满轮圆满，任由了想象的诗意。少年时期的青涩只图回忆，而今，成全是自己的成全，感情这回事不用借助繁复的俗事。与之蒋硕宇，简秀萍就够了，要什么音乐！至于林鹤，大提琴也不是唯的，还有田辛——田辛来电。 “喂。”林鹤奔入楼梯间，不敢感叹之间灵犀。

    “睡了吗？”田辛的低语撩拨人心。

    “睡不着。”聊得太尽兴，林鹤需要时间消化情绪。

    “睡不着就下来，我在花园等你。”

    田辛身儿正装花园当口，酒气跟香水味缠到起，迷人。林鹤疾步走上前：“我不能呆太久——”尾音被混血的男人吃了，至情至性。“这是公共场所和！”他的恼都是艳色的。

    “我知道。”田辛浅笑。“太想你了，没控制住。”回国后休息了两天调时差就连轴转了，美国那边的业务直在跟进，国内这边的人情关系要打点妥当，田辛连跟林鹤说“早安”“晚安”的功夫都没有。经常是个人睡了另个人不在，两个人就算住在起，也没办法确认对方的近况。“蒋硕宇好点儿了没？”田辛关心蒋硕宇，纯粹是关心自己。

    “就那样。就没见过有人化疗的时候是好着的。”林鹤最近进出医院太，看了太病人，有点儿麻木。

    “手术呢？”

    “还不到时候，就算化疗完了还得看检测报告。”

    “喂，要不然我真的来陪你守夜吧——”田辛低下头靠在林鹤肩头，撒娇的成分浓重。

    “你醉了。”林鹤只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嗯，喝的有点儿。”混血男人个猛子抬起了头，傻笑。罕见的傻气。“可脑袋清醒着呢。”他说着，亲了林鹤下。“行了，你回去吧，我乖乖回家。”

    “能自己回家吗？”

    “有司机等着。”

    林鹤放下心就往回走了，又突然被抱住，田辛说“我爱你”。他顿了顿，掰开了腰间的手，轻声：“我刚才想你了。”他没看田辛的表情，想象着混血男人的震惊，竟然觉得满足。想念比爱真切。

    隔了两天，简秀萍来了。林鹤就这么不言不语的看着，蒋硕宇的慌乱真真没力气。“我不和你分手，你非要和我分手也没用！你现在拗不过我。”女人把包放就忙活开了，打热水倒尿壶，盒子碗筷都洗了干净，得了个空还削了盘子苹果：“蒋硕宇，我把工作给辞了，房子也退了，从今往后我就专心伺候你！”

    “你疯了！干嘛呢这是！”蒋硕宇在病床里挣扎了半天，把自己挣虚脱了。“简秀萍，你给我回去！回去！滚——”

    “都说你拗不过我，滚哪儿去呢！”简秀萍吃掉了削剩下的苹果核儿。“林鹤，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以后都我来，你每天没事儿过来看看他就成！”

    “你得伺候他上厕所。”林鹤没见过这么邪性的女人，都有点儿欣赏了。

    简秀萍红了脸皮儿，正经道：“唉，不就是男人那玩意儿吗！看看自己男人的怎么了！”

    “那钱呢？我可以负责蒋硕宇的全部，但没预着算上你。”

    “我有存款，没工作了好吃好喝的也能顶上年半载的！再说了，我天到晚的在医院，还可以兼职做护工！天两百呢！比上班好挣！”女人把自己的路都想好了，管他辈子几辈子的，这男人还活着她就得管！

    林鹤没意见了。“给你小时说服蒋硕宇。他要答应了，你就留下。”他带上了病房的门，容他们个小时。简秀萍想好了，但愿她真的想好了。

    ☆、第 33 章

    绕着医院走了两圈，抽了五根烟，林鹤算着时间拐回去，又是场哭过的景儿，但因为是简秀萍，似乎又有了点儿新意。“林鹤，我跟蒋硕宇说好了，以后我来伺候他。”女人擦干净了眼角的泪，抹笑。

    林鹤挑着眉看蒋硕宇：“你答应了？”

    蒋硕宇垂着头，难过又高兴的：“我不想再失去她了。”

    不想。原来这个男人还有不想失去的东西，林鹤几乎要笑了。他潦草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表面派风轻云淡的：“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心意是真的，口气玩笑。自己做不到的，简秀萍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