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艺术——学院派  林鹤篇 作者:潘郎

    “会的，倒是不如elvis。”

    “elvis的手艺是跟他母亲学的，却也只到画皮不画骨的境界，有机会来瑞士，让他母亲给你做顿饭吃。他母亲做的清蒸鲈鱼是绝，当然，你想吃英国菜也是可以的，stargazer pie虽然看着恶心，味道还行。该死，我能说英国菜都挺恶心的吗！”田玄晟抱怨道，又把师母做的下酒菜夸了遍，末了对田辛道：“不准告诉你母亲。”

    “爸爸，别喝醉了。妈妈最讨厌你喝醉。”田辛扶额，害怕收拾残局。

    还好，田玄晟听得劝告，立刻放下酒杯：“你这孩子，最没眼色。”

    “没眼色的是您，这是教授设的宴，愣叫你当了主角。”田辛夹筷子竹荪芦笋放林鹤碗里，自然之极。

    林鹤微微怔，顿感尴尬：“我自己能拣。”

    “你就让elvis帮你吧，他这么做全然是为了向我示威。”田玄晟过茶润口，才有正经。“他愿意回国发展我是高兴的，但理由在于你我就高兴不起来了。你们成是不成，我都无异议，但你总这么吊着elvis我就不乐意了。他哪儿不好你瞧不上眼，再是不好，你们也胡乱混了好几年，等他认真你就说不行了，我想不通。”田玄晟的正题在这儿，典型的护短。“林鹤，你觉得我说的话对吗？”

    林鹤垂下了头，说不出是非。教授不乐意了，得意的弟子被人随意训诫，别人的感情还硬得算笔，简直无法无天！当场就跟田玄晟吵了起来，林鹤和田辛退到边，免得引火烧身，连师母都自动明哲。张桌子就剩俩据理力争的老头儿，还谁都说不过谁。“过来，喝了糖水再走。”师母拉着两位后生进了厨房。“让他们累死去。”

    林鹤接过桂枣山药汤：“师母也忍心，教授的病才好——”

    “他的病只要仔细养着就没问题。你瞧，我给他养的精神！还有闲心跟老田吵架！”师母抱着汤罐盯着林鹤和田辛：“你们俩使劲儿喝，这汤对胃好。”

    “对胃好？”林鹤上心了。

    “怎么？你喜欢？你要是喜欢我就请aunty教我。”田辛同样上心。

    “你们俩啊！”师母啧啧。“怎么就不能好生生的在起呢？我不是老古板，教条的话不愿意说，能传宗接代当然好，如若不能，白头偕老也佳。你们俩要能定下心为彼此，倒也是良伴啊。”

    “师母。”林鹤股脑儿的喝光了汤。“您也被教授传染得爱训诫我了。”

    “我不是训诫，是劝，听不听的在你。来，再喝碗。”师母说着就盛了勺。

    “您就饶了我吧。”林鹤护住碗，难得可怜模样。“我想回去了，您放我回去就成。”

    师母伸着脖子瞧了瞧还在饭桌上争执的俩老头儿，叹气道：“得，你们俩先回去，今晚老田指定是住我们家了，看他们这样不争个子丑寅卯誓不罢休的。田辛——”

    “叫我elvis。”田辛抗议。

    “混了半儿洋血你也是中国人，叫什么外国名字。再者你爸给你取这名字挺好的，长得就像个小甜心。”师母说着就捏住了田辛的脸颊。“你说你，你和林鹤，大好的样貌和能力，怎么就不能喜欢女人呢——”

    “我跟林鹤都欣赏女人，发自内心的欣赏并深觉高攀不起！”田辛浅笑，牵住林鹤的手腕。“我爸爸就麻烦你照顾了，失礼之处还望你见谅。”

    “得，都不是外人，说什么客套话。”师母打发他们出了门。“你们俩早点儿回去。田辛，照顾好林鹤啊。”

    林鹤咬了咬唇，想反驳的，却失了时机。田辛倒是款款，承应师母，全然照顾之态。从教授家出来，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松气，相视而笑。“可否请你带我参观你的母校？”田辛的邀请，过于正式。

    林鹤笑意未尽：“你定要去？”

    “看看也无妨。”

    林鹤没说，就领着田辛去了音乐学院。学校的建筑是老式的，只得图书馆重新开了块地建造，林鹤毕业时才竣工，没得机会进去，现在再进去又没来由的心虚。学生时代的心态不复存在，苍老急速。那段时期的他很少想起蒋硕宇，上课练琴谈恋爱已经忙得抽不开身。那段时期里，他和卫来谈了个友情甚于感情的恋爱，他们认真讨论过彼此的将来，林鹤也毫无保留的跟他聊过暗恋的事。愚蠢的暗恋，只有卫来没有嘲笑他，只能跟卫来讲，心脏快爆炸了，还是能如往常的活下去。林鹤就这么活到了现在，没有糟：“——十点半关门，现在已经十点了，我们还进去吗？我怕自己会迷路，我还没来过这儿呢。”他在图书馆大厅的告示牌前，说的话任谁听了都有别的解释。

    ☆、第 10 章

    “我记下了大致的路线图，潦草逛圈儿，来得及的。”田辛不解读林鹤，有自己的认定。

    三两结束自习的同学擦身而过，林鹤和田辛悠闲得突兀。清馆的保安看到他们急忙说要关门了，林鹤尴尬的应道：“谢谢你，我们这就离开。”他拽着田辛就往外拖。“都说关门了。”

    田辛倒是兴致高涨，反拖着林鹤朝另边走：“这边也可以出去的。”

    “elvis——”

    “相信我。”田辛拉着林鹤跑了起来。条小径，路灯昏黄，树影重重，那方的灯火，像是岸。“我说了这边也能出去的吧！你看！到哪儿了！”他想了解他的过去，而这，只是个开始。

    林鹤抬起头，看到了宿舍楼的招牌，绞花铁门上的红漆有些脱落了，门前的法国梧桐才成新绿，宿管委的阿姨探出头，问他们为什么不回寝室，林鹤只是摇头。阿姨有些生气，说现在的学生还没成艺术家就养艺术家的脾气，夜不归宿染发纹身，丑字不知怎写：“——你要不回宿舍就等着吧，我半夜就去查房，抓的就是你们这些不给父母省心的夜猫子！”

    林鹤玩笑道：“阿姨你可得说到做到啊！我等着你抓——”话还没散，阿姨就拿拖把追了出来。

    田辛被林鹤连累得两条腿只知道跑，直跑出了学校：“那管理员也太凶了！”

    “凶才好。”林鹤躬下腰，小开心：“以前我也被抓过好几次，这回该下几届的学弟妹尝尝滋味了——”

    “所以说你是故意的？”田辛挑眉，对林鹤的坏心爱不释手。

    “也许。”林鹤也弄不清自己的心意。“回去吧，我累了。”他点了根烟，淡白的喜悦就散了。曾经夜不归宿的理由，现在想来统统可笑，跟卫来度过的夜晚，都是费洛蒙作祟，而现在，修身养性才像个笑话。

    路上，田辛说起田玄晟：“——我不知道父亲会来——”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