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艺术——学院派  林鹤篇 作者:潘郎

    铃声。“喂。”他接起电话往阳台走。蒋硕宇的名字是屏幕的主题。

    “那，啊，是我。”蒋硕宇很是局促，呼吸都乱了。

    “我知道。”林鹤咬烂了过滤嘴，股塑料泡沫味儿。

    “那个，就是，今天客服那边跟我说有客户打，打电话来表扬我，我看，是，是你的号码。”蒋硕宇哽了，下文是两人的尴尬。

    “啊——”林鹤差点儿被烧到尽头的烟烫了手。“我，我就是随便打打。”

    “谢谢你啊，冒充客户表扬我，老，老板加我这月的奖金了。”蒋硕宇沉吟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怯怯的喊了声：“林鹤。”

    “我在。”林鹤靠着栏杆坐下，心里发涩。很长的段时间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林鹤对跟他挥手的田辛摇头，眼尾发红。“我在这儿。”哪儿都去不了，林鹤被梦魇般的感情滞留在了原地。

    “我——我是想给你打电话的，我有想过。”蒋硕宇想了很久，生活令他萎顿。“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林鹤的叹气，轻得存不住伤感。“可以像以前那样吗？”以前，他们之间不用道歉；以前，他们不用反复斟酌要出口的话；以前——那么以前，面目全非。

    蒋硕宇吭哧半天，只顺应了现在：“你，你要我家吃饭吗？我跟妹妹说起你，她很想见你——要是没空就算了，我就是——”

    “我来。”林鹤没有其它的答案。

    手机那边的蒋硕宇似乎高兴了些，连语调都轻快了：“是，是吗？周五可以吗？那天我休息——”

    “可以。把你的地址短信给我。”林鹤咬着手指，克制激动，挂了电话，也没回过神。

    “——嘿！面都凉了。”田辛微笑，蹲在林鹤面前。

    林鹤使劲儿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把手机揣进裤兜：“出去吃。”

    小区附近的陕西面馆，田辛被油泼面辣得全身发红，林鹤则盯着刀削面发呆。“我可以问你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吗？”田辛还是没忍住。

    林鹤胡乱混了几嘴面，点烟：“原则上不可以，但我不介意告诉你。那个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怎么个重要法？”

    “重要到必须拒绝你的感情。”林鹤不是清高的人。不可否认，他把田辛当做退路，如果蒋硕宇不出现，而三年五载后，混血的男人还始终如，林鹤绝不会跟自己过不去。都谓“贱人自有贱人收”，是人必贱，就看谁贱出水平和风格了。显然，他还有点半点的良心，希望田辛迷途知返。

    “噢。”田辛挑眉，表情玩味。

    话题刚起头，就结束了，聪明人才不纠结。田辛不为林鹤的劝慰所累，有自己的意志。而林鹤，仅仅紧张周五。

    建设小区2栋501。出租车进不去老城区的窄街，林鹤只好步行。绕着七拐八绕的路走了好几圈才找到建设小区，上世纪的红砖楼房，看门人是个半聋的大爷，林鹤顺着牌号找到了2栋楼，小广告满墙满壁的，楼道昏暗。501的老式防盗门上绑着束干枯的艾草和菖蒲，满是生活的气息。林鹤杵在门前，踌躇于开场白——门突然开了，蒋硕宇惊讶道：“啊啦，你已经到了啊！”两个人就这么隔着道防盗门对看着，来不及尴尬。“请，请进！”蒋硕宇最先反应过来，毛躁躁的打开了防盗门的锁。“我，我还以为你会晚点儿到，所以还没炒菜——”

    “是我早到了。”林鹤轻易冷静，而惶恐深沉。他失眠了，失眠到精神奕奕，上午都坐立难安，走了六路，又拦了辆的士绕城晃了大圈儿。时间在跟他作对，切都在跟他作对。

    “没，没有！”蒋硕宇急忙摆手。“进来坐吧，家里有点儿乱，别介意啊！小雨，给林鹤哥倒杯水！”

    厨房里清脆的声“诶”，阵水声。女孩儿端杯热茶出来，笑盈盈的：“林鹤哥！还记得我吗？蒋小雨！整天跟你俩屁.股后头转那个小丫头！”

    林鹤接过茶，才姗姗打量起蒋小雨：“我记得你，谢谢你的茶。”小女孩儿长大了，扎条麻花辫，宽口的毛衣随身体曲线起伏，诚然美好。

    “林鹤哥好高啊！我记得你以前比我哥还矮半头，现在就高半头了！”蒋小雨踮起脚比划了下，朝蒋硕宇没心没肺的笑。

    蒋硕宇迎合的扬起嘴角：“你就嘲笑我吧！”

    “才没有！”蒋小雨亲昵的搂住蒋硕宇的胳膊：“我说事实啊！”

    “行了，你先陪林鹤哥聊着，我去菜场买点儿醋和姜蒜。”蒋硕宇揉了蒋小雨脑袋，又跟林鹤赔了个不是才出门。

    林鹤抿着茉莉花茶，腔苦味儿，脸色就紧了。蒋小雨不认生，大大方方的坐到林鹤身边：“林鹤哥，咱们久没见了？得有十来年了吧？”

    “十四年。”十四年两个月又十三天。林鹤不曾忘记。

    “都这么久了？”蒋小雨瞪大了眼睛，少女心性。“我还记得你跟我哥老去修前街的吉佳书店，你们俩还老想甩掉我来着！想想那时候还真可乐的！前段时间我还去修前街看过，吉佳书店都拆光了！”女孩儿颇为可惜，翻出茶几下隔的糖罐，剥了颗橘子糖放嘴里。“林鹤哥，你吃吗？”

    “不吃。”林鹤皱紧眉头环顾四周。室厅的格局连余的转身地都没有，客厅沙发旁贴墙摆了张单人床，电视柜是用写字台顶的，电视是二十九寸的厚款，单门冰箱立在进门口，鞋架上两层全用来搁书了。“你哥——你们过得好吗？”他只想知道蒋硕宇。

    蒋小雨顿，咬碎了橘子糖：“林鹤哥想听真话还是场面话？”

    “真话。”

    蒋小雨喝了大口水，清掉了嘴巴里的甜：“开始挺不好的，尤其是我妈死了以后。家里的亲戚都不要我们，哥哥辍学了，房子和存款也被查封了。我们没地方住还睡过桥洞呢，后来哥哥在家饭馆找了个跑堂的活儿才好点儿。再后来我也辍学了，童工工资挺低的，不过我和我哥块儿努力还挺开心的。慢慢的，经济好了起来，租得起房子吃得上饭，我哥还让我复学了，我现在在a大读大。怎么说呢？总体来讲挺有希望的吧，我就想快点儿把书念完，早点儿找个好工作，让我哥没那么累！林鹤哥，我跟你讲实话，所以请你千万别可怜我们，真的，我和我哥挺好的，我特高兴你还能把他当朋友。我哥因为我爸妈的事打击挺大的，性格变得闷了，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话他也不跟我讲，你能来我们家我真挺谢谢你的。”蒋小雨笑着，眼角滑下颗泪。“哈，我都高兴得哭了！”女孩儿的笑容止不住眼泪。“遇到你的那天我哥回家可激动了，把以前学琴的书都翻了出来，跟我讲了好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