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流转 作者:糊汝一脸

    ，在静谧的黑夜十分突兀。

    半妖少年在树梢枝头，不声不响，阴影铺盖了他大半个身体，小鬼坐在他肩头，小脸紧绷，妖鬼像只蛰伏的凶猛巨兽，随时准备露出狰狞的血盆大口。

    树林里窜出几只黑影，寻着空隙，轻手轻脚地收割着人命，没曾想，才突破外围就被发现，兵将们成合围之势，直接包了饺子，没奈何，袭击者们只好与之正面拼杀。

    袭击者们实在不堪击，须臾便死伤大半，被擒获审问，竟是苗寨百姓。

    左治峰大怒，将人拉到苗寨，把所有的俘虏聚集起来，火把如龙，照着人群里张张恐慌的脸。

    左治峰高坐帅位，怒斥了通，最后道既然这些蛮夷如此不识好歹，便全了他们的忠义之心，下令明日将这些蛮夷子们赶至阵前，驱做人墙

    石中鱼立即被他这个丧心病狂的决定激得失去理智，几乎拔剑砍了他，左治峰倒好整以暇，拦下激愤的下属们，慢悠悠道：“你杀了我，他们还是要死。”

    石中鱼冷笑道：“杀了你，也算给他们报仇了。”

    “哦？”左治峰审视他，“你不该去做道士，倒该去做侠士。”他话锋转，“想救他们？我有条件。”

    石中鱼不知他打什么主意，便蹙眉不答。

    左治峰道：“你明日设阵，作法。助我杀敌，我便放了他们，你助我杀少，我便放少人。我知道你们修道之人讲究因果，如此相互抵消，也不算背负因果。另外，我想你也知道，早点拿下南疆，助我永朝开拓疆土，也少死些人，这不是你直期望的吗？”

    他仗着大义振振有词，无耻得坦荡，石中鱼顷刻便气得浑身发抖，“真是难为你为我计算得这么清楚了，若我不应呢？”

    左治峰展眉道：“好说，全杀了。”

    话音落地，立时便有几个袭击者人头跟着落了地。

    “你敢！”石中鱼眼睛红了，掐手诀，衣袍掀飞，仿若有道无形的力量架住那些刽子手们的兵刃，迟迟砍不下去。

    见了血，恐慌立时蔓延，当下有人叫道：“天师！求天师救我们！”呼啦啦跪了地人哭喊求饶，石中鱼到底不能忽视，他杀人般的眼光刀子样飞向始作俑者。

    左治峰嗤笑道：“你挡得了时而已。这里数千人大半都是你救下来的，我今天杀点，明天杀点，我足有几万将士，你人之力何以挡？反正是白救了，以后再打下城池，我不会留下个俘虏，浪费老子的粮食，这次害得本将白白损了十几个兵，若再有下次，你来杀我，我引颈就戮便是。”

    石中鱼的眼神越来越冷，左治峰却面不改色。

    “另外，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身负数十万人身家性命，你杀别的个把人或许没事，杀了我，你因果就大了，别说修道，你怕是要修魔了。”

    石中鱼目眦欲裂：“便是修魔又如何——你这般毫无人性的畜生，人人得而诛之！”

    他狂怒之下，周身灵力澎湃，空气中阵无形的气流震荡，冷冽的杀气直钻人体，霎时便有数十人承受不住，吐血昏厥。

    左治峰后退半步，气血也有些不稳，他没料到这炮仗般的二愣子真愣到这种地步，毕竟是个身负大能力之士，万这厮真的破罐子破摔，他除了欣然赴死别无二法了。

    左治峰紧紧盯着他：“你甘心修魔？”

    石中鱼发泄了通，反倒冷静下来，他认认真真地将左治峰打量了番，像是要重新认识这个人，道：“自然不甘心……你很好，我承认你很厉害，我当初小看你了，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我也要告诉你，我是修行之人，你不过庸庸凡人，如此处心积虑拖我进红尘，日后怕是不得好死。”言罢拂袖而去。

    目的终于达成，左治峰心底却无甚轻松，他当然不是怕不得好死，只是忧心这人实在不好掌控，导致最后功亏篑。不过，他向来杀伐果断，既然决定算计此人，后果如何自然也心中有数，没什么后悔的。

    ……

    半妖少年拍拍小鬼的脑袋：“我跑去和左治峰胡扯了通是不是你搞的鬼？”

    小鬼拼命摇头再摇头。

    四喜摸着下巴沉思：“那怎么跟鬼上身似的呢？”

    小鬼飞快地瞅了他眼，似有心虚。

    四喜余光瞥见了，也不拆穿，心道早晚揪了你的狐狸尾巴，蓦地眉峰动，揪了下小鬼的耳朵，瞬息，妖鬼的身形隐匿进阴影里。

    片刻光景，林中吹起阵风，卷起片落叶，再卷起片落叶，在空中旋转着滑行，起起伏伏间，落叶里凭空了处衣摆，青衫，木剑，流苏，酒壶……渐渐显出个人影，脸色苍白，唇色极淡，双眼处覆着条三指宽的青绫，眉宇间片肃杀，正是清色。

    他缓缓落下，虚虚在灌丛上，看起来有些焦躁，手中端着摇摆不定的罗盘，朗声喝道：“小妖出来！本尊知道你在这！”

    他挣脱诅咒时伤了心脉，定力大减，灵力有些不受控制，被这阵法里真真假假的幻境折腾，伤上加伤，余下实力不足半，于他这顺遂的半生而言，委实过于狼狈了，不怪乎他愤怒。

    半妖少年见这臭道士言行间很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心下很是鄙夷，捉他时威风凛凛，现下连个幻境都对付不了，好像连眼睛也瞎了。

    没曾想自己差点被个绣花枕头给捉了，顿觉大失颜面。

    他望了望林间岗哨处，怕这道士惊动人，坏了自己的事，只好叫小鬼隐在暗中，自己不情不愿地现了身，大剌剌坐在树梢上，嘴里不着四六：“啧，臭道士居然大难不死，找小爷有何贵干啊？是不是想通了准备心甘情愿当小爷的奴隶啦。”

    清色微微仰头，视野里片黑暗，他调动灵识感应，发觉心境仍不动如山，整个人骤然沉静下来——有鬼的果然是眼睛——他凌空立着，衬着衣袂飘飘的道袍，十足仙风道骨的气韵，“非常时候，我们暂化干戈为玉帛。本尊问你，想不想出阵？”

    四喜有些莫名，怀疑哪位神明往自己额头上贴了“治焦躁”的神符，让人见神清气爽，他很讨厌对方这端架子显摆样，懒洋洋道：“是你要出阵，不是小爷我，别忘了，是小爷带你进的阵。”

    准确来说，是把他坑进来的，只是不小心把自己也坑了，困住臭道士的是这死阵，困住他的，却是他自己……

    师父曾说，万事万物，饮啄之间且有定律。他平白无故撞上这臭道士，平白无故和他困在这阵里，要说真平白无故，他是不信的，约莫上辈子是结了仇的，正好新仇旧恨，囫囵打包了算。

    这边半妖少年心里转悠些小九九，那边清色语气平平道：“本尊先前卜算，进入此阵，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