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 作者:毛厚

    也有苦劳吧，大过年的，说让我走就让我走，陆总不在，你就要把他的人全遣散了吗？”

    黎邃被她骂得阵阵发懵。

    有路过的职工看到了，赶紧过来把那姑娘劝走，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黎邃眼，那眼神分明也是不屑的。

    黎邃只觉得阵莫名其妙，转头间，竟然在楼梯上看到了小唐。

    按道理说，这姑娘应该在日本出差才对，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合同这么快就签好了吗？

    他正想招手叫她，小唐却察觉了他的动作，先步转身上了楼，刻意避开他似的，嘴里还大声问了句，“刘总的茶泡好了吗？”

    黎邃脚步顿，紧了紧手，什么也没说。

    出了电梯，办公室里同样也是团糟，原本跟着他的几个员工把桌子都搬走了，见他进来，纷纷低下头，不敢面对他似的。

    黎邃在隔断中间了会儿，周围压抑的气氛简直让他喘不过气来，这时，手机上来了条短信，是小唐发来的，“34楼茶水间。”

    黎邃收了手机，从拐角下去。

    小唐早就等在那里了，见他下来，立马将他拉了进去，左右看了看，关上门。转身长舒口气，小声道：“今早刘总发了裁员公告，把陆总的几个心腹部门全清理了遍，没有及时表明立场的人，全被他辞退了，因为公告走的是原有流程，他们都以为是你发的。”

    好招借刀杀人，黎邃暗暗咬牙。

    “陆总到底病得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呀？”小唐急道。

    黎邃神色黯淡，“可能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啊？他病得很严重吗？”

    黎邃没有回答她，低头沉默了阵，问：“徐律师他们呢？”

    “徐律师被刘总派了堆难缠的案子，估计这会儿也在焦头烂额呢，公司里现在人人自危，都没人敢出来帮陆总说话了。”

    黎邃感到阵心力交瘁，这件事他是有责任的，陆商出事后，他没有第时间顾好东彦，这才让刘兴田钻了空子。

    “还有糟糕的，我们手上的几个项目都被叫停了，说是股东会之后再重新进行人员分配。”

    黎邃握紧拳头，“股东会是什么时候？”

    “后天。”

    “……后天。”黎邃低低地重复道。

    茶水间外有人不停地走来走去，小唐不方便和他在起久待，只好泡了杯咖啡先出去。

    “谢谢你。”出门前，黎邃郑重对她道。

    门被关上，房间渐渐安静下来，只余下饮水机正欢快地发出咕噜噜的冒泡声。被连番的负面消息炮轰了中午，黎邃阵力竭，扶着桌子边缘坐下来，手掌按住眉心。

    从接手东彦开始，黎邃直以来说不上顺手，但大体上是顺利的，偶有些小麻烦，经过番努力也总是能得到解决。

    这是第次，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陆商不在，他被刘兴田逼得节节败退，只能处于种有力气无处使的境地，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说到底，他不过直都被陆商精心呵护在了荫蔽之中而已。

    这样不行，黎邃意识到，他不能这么被动，不能让陆家苦心经营年的成果就这么白白地被刘兴田夺走。实权，他需要实权。

    想到这里，黎邃起身，敲开了袁叔的办公室门，“袁叔，把陆商的遗嘱给我。”

    忙碌了小半生，临别之际，所及所念，也没装满张纸。黎邃从袁叔手上接过那份公正过的报告书，只觉得内心无比沉重。

    袁叔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把空间留给他，黎邃独自坐在沙发上，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有勇气翻开那页薄薄的封面纸。

    陆商写得非常简洁，却也非常清晰，黎邃努力保持镇定行行看下去，看到“陆家别院房产及本人持有的东彦集团40%股份全部赠予黎邃”时，终于还是没忍住，捧着遗嘱泣不成声。

    ……

    在公司里碰了天壁，加上昨夜几乎夜未眠，回来的路上，黎邃闷闷的句话也没说，两眼无神地靠在车座上发愣。

    路过条商业街，黎邃望着大雪纷飞的窗外，忽然坐起来，叫了句“停车。”

    袁叔以为他看见了什么熟人，忙踩下刹车，黎邃开了车门，也没打伞，走到马路对面。

    这是家不起眼的手机店，招牌旧旧的，实在算不上高档，店主应该是打算关门了，卷帘门遮了半。黎邃在路边，并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看着。

    “要买东西吗？”袁叔打着伞过来。

    黎邃摇摇头，看着店老板忙进忙出地收拾东西，眼里情绪渐浓。

    “有年下大雪，”黎邃失神地看着远处，淡淡开口，“雪很厚，他带我出来买手机，过马路的时候，我滑了跤，他忽然回过头来，给了我只手。他的手很凉，但那是我这辈子触摸过的，最温暖的东西。”

    袁叔静静听着，黎邃低头，深吸了口气，“袁叔，我打算做个决定，希望你不要怪我。”

    晚上，黎邃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在低温室里陪陆商待了会儿，贴着他的耳朵温言耳语地说了好半天话。

    等他出来，眼里的温柔立刻收了起来，脸色沉下来，问梁子瑞：“那个麻醉师还在吗？”

    “在，你要交给警方吗？”

    “不，放他走。”

    梁子瑞怔，黎邃接着说：“让他去给刘兴田报喜，告诉他事成了。”

    “你是想……”

    黎邃看向他，“给陆商做份死亡证明。”

    这个决定不光是梁子瑞，等黎邃说，连梁老院长也深感意外，“你决定好了？买通法医容易，可身份旦注销，可就回不来了啊。”

    黎邃握紧拳头，只求道：“拜托了。”

    两位医生面面相觑，皆是无奈地轻叹了声。

    “明天晚上，我会秘密安排飞机送你们去海岛，那里设备齐全，也安全。”两个人穿过走廊，黎邃对梁医生说了自己的安排。

    外面雪已经停了，远远望去白茫茫片，梁子瑞点点头，哈出口白气，“leon今晚的飞机，明天下午就可以到。”

    虽然安排是黎邃做的，可他眼里的担忧半点也没少，“如果我没预估错，明天陆商的死亡公告经发出，刘兴田定会对我进行密切监控，为了保证手术不被打扰，你们过去之后，我就不联系你了。”

    梁子瑞冷得不住搓手，笑了出来，“那你怎么办？你忍得住不去打听他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