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 作者:毛厚

    心瘾回归家庭，但很遗憾，全世界目前并没有这种奇药，此处仅为杜撰。都说毒瘾好戒，心瘾难戒，望大家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第四十六章

    “妈妈。”他又叫了声。

    “滚啊！”眼前的女人被这个称呼刺激，突然大吼着甩开他的手。

    小黎邃被吓了跳，又慌忙再次伸手，去拽着女人的裙摆，“妈妈，别丢下我。”

    “我跟你说过少次了！不准叫我妈妈，要叫我黎阿姨！”那女人怒目而视。

    小黎邃很害怕，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就是妈妈啊，别人都有妈妈，为什么他不能叫妈妈呢，但即使不情愿，他还是怯怯地改了口，“黎阿姨。”

    女人这才像是顺了气，转身往屋子里去了，他忙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跟上去。

    这里是栋四合院，面积很大，有荷花池有后花园，中间还有颗三人环抱的大树，最外围是栋高高的院墙，墙上竖了电网，将这座居所围得密不透风，与外界隔绝开来。

    从小黎邃有记忆开始，他便在这高院里直住着，极少到外面去，偶尔几次出门，也都是坐在车上，和“许先生”起。

    许先生是位五十岁的高个儿男人，人有点胖，总是穿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像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许先生是常常来看他的，给他买小糖人，还送他玩具，带他出去看花灯，那是小黎邃最开心的段时光，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他就坐在门槛上，等着许先生过来接他。

    在他看来，许先生虽然不如别人的爸爸年轻好看，但他比别人的爸爸随和啊，既不逼他写作业，也不打骂他，还带他坐小汽车。当某次许先生来接他的时候，小黎邃小声问他：“你是我爸爸吗？”

    “我是你爸爸。”

    “那我能叫你爸爸吗？”

    许先生笑了笑，说了句“能啊”。

    小黎邃从他身上溜下来，快步跑到前面，欢呼道：“我有爸爸啦！”

    当天回到家，小黎邃迫不及待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没想到妈妈听到了，却大发雷霆，把他的小糖人和小玩具全部丢进了荷花池里，连他最喜欢的孙悟空也没放过。

    “再让我听到次，我就把你也丢进去，听到了吗？！”

    小黎邃忍着没哭，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从那天起，他便很少再见到许先生，连过年的时候也没有过来。后来他又长大了些，开始懂事了，听做饭的老婆婆断断续续地提起，终于逐渐拼凑出整件事的原委。

    他妈妈是外省个镇上的大美人，他爸爸许先生则是位高官，某次许先生随同领导视察的时候经过小镇，看上了他妈妈。许先生那时已有家室，但耐不住寂寞，想寻求点刺激，再三暗示无果之下，干脆强取豪夺，将他妈妈给带走了，关在这栋院子里，这关就关了十年。

    他妈妈虽不是大城市的人，但外貌出众，向来自视甚高，哪里肯受这种辱，只可惜家里无权无势，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开始还闹过自杀，但屡屡被人救下来，换来变本加厉的折辱，后来她渐渐也疲了，索性也不再吭声，成天坐在屋子里闭门不出。

    没过两年，黎邃便出生了。他模样生得好，双眼睛像极了他的母亲，明明是张招人怜爱的脸，却不知为何屡屡不受下人们待见。在这高高的院墙里，除了许先生偶尔施舍点温暖，连他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觉得他是耻辱的见证，不愿与他亲近。

    小黎邃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中直长到七岁，有天，外面的铁门突然被人砸开了，大波穿着制服的男人冲了进来，对着院内的房门又踢又踹。当时小黎邃正和妈妈在后院里，紧张中，就听外面有人吵嚷说，许大官落马了，要清算资产没收赃款云云。

    时间院子里什么人都有，大家都争着抢着搬东西，小黎邃从没见过这么野蛮的陌生人，时吓着了，连被妈妈什么时候趁乱拽着逃出来都不记得，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跑进了郊外的森林公园里。

    天快黑了，小黎邃跑了半天，早就身疲力竭，个不留神，被地上的树根绊倒，摔了个大马趴。手上陡然空，他妈妈顿住脚步，低头看了他眼。

    正是华灯初上时，清冷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落下来，映在两人的眼里，黎邃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对上视线的那瞬间，他从对方闪而过的狠戾里解读出了妈妈的意图，她不想要他了。

    下秒，森林里响起成年人的疾步奔跑声，黎邃望着眼前独自逃离的人，心中升起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几乎是本能地从地上爬起追过去，边哭边跑。

    可他那么小，哪里跑得过大人，没几下就追不上了，又摔在地上。

    小黎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着背影声嘶力竭：“……妈妈！”他已经没有亲人，就剩下个妈妈，哪怕妈妈待他并不好，那也是妈妈啊。

    回音在小树林里响荡，远处的女人听见这个称呼，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狠狠地瞪了他眼。

    小黎邃又害怕又无助，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低头抹眼泪的空挡，脑袋冷不防被人敲了记，他怔愣了下，抬起头，看见妈妈气急败坏地在他面前，牙齿咬得直响。

    头又被狠狠揍了下，“你叫什么，我告诉过你，要叫什么？”

    小黎邃呆愣片刻，结巴道：“黎、黎阿姨……”

    “喂，那边干什么的，拐卖小孩儿啊？！”小树林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名巡警，大概是被哭声吸引，突然用手电扫过来。

    两个人都是惊，以为是有人要抓他们回去，他们是趁乱逃出来的，不敢做停留，忙急急地离开了。

    两个人走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带，没有钱，没有电话，连身份证也没有。被囚禁了太年，黎妈妈与外界早已脱节，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形式，能不能找警方求助。

    当初大门被破开，她第反应就是逃，可真的不管不顾地逃出来了，她却点头绪都没有，到这时她才恍然，这九年来囚禁她的，不仅是这堵高墙，还有堵心墙。

    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不找警方，直接带着小黎邃回老家。

    没有钱，她只好路乞讨，因为怕被许家人发现，她不敢去人的地方，只在附近的村镇上寻讨些路费饭食。这里都是些乡间野夫，观念落后又保守，有男人见她貌美，生出歹念，要抓她去卖钱，幸好被几位路过的淳朴村民相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