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 作者:毛厚

    成了小山。

    “不合胃口？”陆商见他没怎么动筷。

    黎邃摇头。

    “用不着这么拘束。”陆商抬头看了他眼。短短半个月，黎邃比上次见到时总算恢复了点，只仍旧是瘦，隔着衣领就能看见明显的锁骨，头发打理过遍，简简单单的发型，看起来像个普通高中生。

    “李岩他们经常在酒吧以打人为乐吗？”陆商换了个话题。

    黎邃没说话，但沉默已经说明了切。

    “李岩人品向卑劣，下次见到他不用对他客气。”陆商说。

    黎邃抬头，眼里有疑惑。

    “吃饭吧。”陆商却不做解释，起身离桌，“晚上跟我去参加个酒会，你准备下。”

    没会儿袁叔过来了，黎邃问他：“陆老板的腿……好了吗？”

    “他的腿没有问题，问题出在供血不足。”

    “我看他坐轮椅出来，我以为……”

    袁叔解释道：“他不常用轮椅，实在病情严重才会，他身体不好，不能久，你在他身边，帮帮他。”

    黎邃认真地点了点头。

    晚上，黎邃换好鞋子，在镜子前愣了许久。镜中的人身得体的礼服，崭新的鞋子，梳理整齐的头发……他头次这么认真地端详自己，时之间竟只觉得陌生。

    袁叔敲了门，他回过神来，把换下来的衣服叠整齐好生放进衣柜里，抬脚下楼的时候，脚踝隐隐痛。

    或许是为了弥补他身高的不足，鞋底放了内增，前不久的腿伤还未痊愈，此刻全身的重量压下来，还是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发什么呆？”陆商在车里等他。

    天微微下了点雨，黎邃把那阵疼痛忍下去，迈出步子，面色如常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坐到后面来。”陆商发话。

    黎邃顺从地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冬天的雨水少，且总是带着股金属味。车开始前行，陆商递给他张纸巾。

    “待会你跟着我，什么话也不用说，如果有人来跟你搭讪，不必理会。”

    黎邃“嗯”了声，陆商交代完这句，闭上眼不再说话。

    窗外正路过座气象塔，蜿蜒的霓虹灯在雨中变幻莫测，像条诡秘的毒蛇，孤独地俯瞰着大地，生活了这么年，这座城市对他来说依然陌生。

    下了车，他低头跟在陆商身后，在投射过来的或打量或好奇的眼神中，穿过人头涌动的大堂，走进间装修华丽的小厅。

    这里正在举行舞会，还没到点，人群三三两两地聚在起谈笑，黎邃踏进大门，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好漂亮的男孩子。”位身穿红色礼服的年轻女孩儿率先围了过来，给陆商递上杯红酒，“陆商，好久不见。”

    直呼陆商名字的人不，黎邃不由瞥了这个女人眼，不料正好撞进对方的视线，立即尴尬地转过头。

    陆商接过酒杯，象征性地举了举：“心悠，好久不见，上次的事情还没谢谢你。”

    “谁说的，我收到你送的礼物了。”孟心悠笑着伸出手腕摇了摇，精致的手链闪闪发亮，她目光移到黎邃身上，“这位就是……”

    “嗯。”陆商接过话头，目光扫向厅内的其他人，举起了酒杯，“今后承蒙关照了。”

    孟心悠阵愕然，厅内不少人都了起来，纷纷举杯敬让了番。

    “你来真的？”她压低声音。

    黎邃对视线很敏感，虽然躲在陆商身后没抬头，但他知道这女人的焦点直没从自己身上离开过。

    陆商倒是神色轻松，答非所问：“他很乖。”

    这话实在令人浮想联翩，孟心悠面有绯色，怔愣的间隙，门口又进来两个人，周围爆发出夸张的调笑，不少人吹起了口哨，厅里迅速掀起阵议论潮。

    “李家的大公子还是这么喜欢高调。”

    “他旁边那个美女是不是苹果台风头最劲的女主持？”

    “……”

    黎邃在人群中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条件反射地背后凉，本就隐隐作痛的脚踝好像脚踏进了炭火堆里，热辣辣的。

    好在陆商没有继续与孟心悠寒暄的意思，在角落找了个相对清净的位置坐下了。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黎邃的额头出了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跟着挪到沙发前，正犹豫着，陆商对他招了招手。

    “过来。”

    他刚坐下，陆商的手就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脚踝，轻轻揉捏。对面坐了个小眼睛男人，脸戏谑地盯着他们俩。

    黎邃半靠在沙发上，涨红了脸，半是疼得，另半是羞得。

    “陆老板。”黎邃出声阻拦。

    陆商转过头，昏暗的灯光中，目光深而幽远，眼珠看着有点蓝，像是混血，下秒彩光流转，那道蓝影撤走，又恢复成了黑色，是他看错了。

    “怎么？”

    黎邃回过神来，时之间忘了要说什么。

    “陆老板……哟，小黎也在，抱歉，没打扰二位吧？”是刻意追过来的李岩。

    黎邃的背下子就绷直了，这点变化没能逃脱陆商的眼睛。

    “怎么样，陆老板没亏待你吧？”李岩居高临下道。

    黎邃低着头，心中牢牢记住了陆商之前说过的“谁也别理”的吩咐，李岩自然也被他默默包括进了这个“谁”里。

    “谢谢，如你所见。”陆商捏了捏黎邃僵硬的肩膀，以示安慰。

    “收拾收拾，果然是个美少年，陆老板独具慧眼，看来我暴殄天物了。”李岩笑着在对面坐下来。他这话说得倒是有两分真，甚至带了丝酸意，而这却正是黎邃恐惧的地方，这刻他突然害怕起来，万李岩反悔了，要陆商把他送回去，陆商会同意吗？

    “黎邃，给你岩哥敬酒。”陆商突然道。

    黎邃怔松，双手攥成拳。

    “新名字？”李岩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像是轻蔑，又像是警告。

    酒杯被递到面前，黎邃接了，就听陆商贴着他的耳朵说：“谢谢岩哥慷慨。”

    他忽然明白过来，陆商这是在帮他解围，深吸口气，忙跟着学了句，“谢谢岩哥慷慨。”接着不等李岩做出反应，直接口闷了。

    这逐客令下得……还真是点儿不给人留面子，李岩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比了个“你牛”的手势，搂住旁边的辣妹去了舞池。

    身体放松，黎邃才渐渐品出味来，刚刚陆商给他喝的是杯葡萄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