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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魄金主受难记 作者:自暴自弃

    留着片酬当零花钱,不过那时邵晟扬被包养,经济宽裕,吃喝不愁,也没什么需要自己掏钱的地方。适逢夏斌过生日,邵晟扬就买了个钱夹送他,还洗了张自己拍的夏家兄妹三人的合影夹在里面,颇有些讨好夏斌的意思。

    夏斌过生日,往往收礼收到手软:爸爸送房,妈妈送车,弟弟妹妹送稀奇古怪、时尚前卫的电子产品,狐朋狗友中高雅的送古董字画,庸俗的直接包个大红包。邵晟扬的这份礼物在夏斌所收到的礼山礼海中很不起眼,甚至可算穷酸。夏斌收到后没说什么,就是笑笑,说句“谢了”,然后把钱夹塞进柜子里,也不知道他可曾记得自己收过这么件小小的礼物。

    据闻夏家落难之后,那些房啊车啊艺术品啊,都被件件变卖,各种奢侈品也不例外,苍蝇腿也是肉,少能换点现金。邵晟扬以为钱夹肯定也卖了,便没怎么在意,数年过去,几乎忘了这个小插曲,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跟这钱夹再见面的天。

    他走向夏斌卧室,脚步发虚,每步都像踩在云彩上。夏斌听见他进门,撑着身体坐起来。

    邵晟扬将钱夹丢给他:“没想到你还留着。”

    夏斌接住钱夹,爱惜地抚摸。钱夹用得挺久,边角能看出旧痕迹。“嗯。直用着。”

    “听说你当时把手上能卖的全卖了,我以为它也不例外。”

    “本来想卖来着,最后没舍得。”

    “因为照片?”

    夏斌虚弱地笑笑:“也有那个原因吧。这钱夹是你送我的。我从前包养好些明星,送我礼物的也不少,可用的都是我的钱。拿我的钱买礼物送我,这不搞笑吗?但你跟他们不样。我记得你是用片酬买的。从前富贵的时候我没感觉,后来潦倒了才体会到赚钱有不容易。这是你凭自己努力赚来的,你的劳动和心血,我要是拿去卖钱,还是人吗?”

    邵晟扬怔了怔,挤出个勉强的笑容,故作轻松道:“早知道你会留着,我就放张自己的照片进去了。”

    “你在里面。你就是镜头后面那个人。”

    夏斌打开钱夹,指尖滑过那张照片:“这还是你给我们拍的。那时候你好年轻,什么都不懂,第次出国,天到晚跟在我屁股后面,生怕自己走丢了就再也回不了国。你连单反都不会用,小明教你半天才教会。你把小钰拍得不好看,她还发脾气……”

    “别说了!”

    邵晟扬打断他。

    夏斌像条搁浅的鱼样张了张嘴,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你要是不爱听以前的事儿,我就不提了……”

    “不爱听,你别说了。”邵晟扬撇撇嘴角,“那么爱回忆从前风光的时候,就自个儿回忆去,别拉着我忆苦思甜。”

    “我不是那个意思……”夏斌抿住嘴唇,不说话了。

    邵晟扬还想凶他两句,但口干舌燥,时间竟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有什么酸酸涩涩的东西涌出来,填满他的胸腔,挤得他脑袋嗡嗡作响,血管都要爆炸了。

    他在夏斌身边的时候,并不总是每时每刻都痛苦着,也有快乐的时候。他时而会回忆起那些快乐的时光,再拌着仇恨和辛酸吞下去,像饮下杯注入了蜂蜜的苦酒。那苦酒洒在他心上,滋生无数的黑暗,让他每夜入睡时都反复咀嚼着夏斌的恶,在梦中体验报复的乐。梦醒之后他怕极了,他怕酒中的蜂蜜会另外滋生出别的东西,压过他的恨。

    他努力让自己只记得受过的苦,别再想快乐的日子。他心里说:邵晟扬你是不是犯贱,你快乐是因为他拿你取乐,你痛苦还是因为他拿你取乐。他对你好都是为了他自己,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然而那些好的回忆却总在不经意间溜出来,趁他不注意时占据他的内心。

    他直以为夏斌对自己漠不关心,他直以为自己对于夏斌无足轻重,他直以为自己和夏斌之间只有钱与肉体的交易。

    然而他担心夏斌再这么说下去,他就会颠覆自己的看法。

    他担心自己和夏斌之间不仅有憎恶,还有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看到夏斌受罪,他本该心花怒放来着,可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生出种愧疚。他并不是故意想这样的。他从夏斌的反抗和错误中寻找得以羞辱对方的可趁之机,从夏斌的痛苦和悔恨中获取报复的快感,但那快感中竟藏着丝苦涩,让他想起自己心里那杯既甜又苦的酒。

    “邵晟扬,我跟原悦真的没什么……”夏斌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邵晟扬定了定神,说:“……成。我信你这回。”

    说完转身离开。到了夏斌看不见的地方,邵晟扬挽起袖子,查看靠近手肘处的个伤疤,淡白色的,圆形,很小,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有回被眼尖的朋友瞧见了,问他怎么回事。邵晟扬辈子演过许电影,但他觉得自己生演技的巅峰不在大荧幕上,而在那刻——他笑着回答朋友说:“是小时候出水痘留的疤呀。”

    第17章

    夏斌猛然睁开眼睛。

    房间中黑黢黢的,已是晚上了。他爬起来扭亮台灯,被瞬间迸出的光明刺痛眼睛,只好挡住脸,指缝中露出小半个眼睛。

    手臂上的烫伤疼得厉害。身上也莫名地干热。夏斌起身去找水,没走两步便眼冒金星,只能屁股跌回床上。难道是发烧了?他摸摸额头,没觉得烫。不过发烧的人大概也摸不出自己有没有发烧。

    邵晟扬不在家,不知出门和什么人聚餐去了,没留条子,只把夏斌个人留在空屋中。他刚搬来新家,尚未来得及添置医药箱,不仅没有感冒退烧药,连体温计都欠奉。小区附近有24小时营业的药店,可他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头晕目眩,下身也疼得厉害,走路都有困难,若坚持去药店,大概没到半路程就得扑街。

    打120好像太夸张了。这种情况般人都会向好友求助。夏斌摸出手机,在邵晟扬的名字上停留了会儿,最终划拉过去。邵晟扬要是听见他生病,估计得幸灾乐祸半天。况且也不知道邵晟扬现在在干嘛,万打扰了人家的重要事务,估计回头又免不了挨顿罚。夏斌委实怕了他。他想:从前明明是个五好青年,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唉社会真是个大染缸……不不,我才是大染缸,都怪我把他带坏了。

    于是夏斌拨通了乔铭易的号码。

    乔铭易正在加班,身为程序猿加班乃家常便饭,时常披星戴月,甚至彻夜奋战。听闻夏斌身体不适,乔铭易长吁短叹:“老夏!你才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