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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涂 作者:御年糕
还饿着,我歉意地朝他看去。
无拂至始至终端坐旁转动念珠,默默注视着面前早已冷却的茶杯,言不发,不曾插话,也不露悲喜。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越来越朝着澄镜的性情发展。我心下动,找了个借口打发青玄:“你去隔壁看看蒋陵吧,好久没动静了。顺便叫小二端来些斋饭。”
“好。”青玄有些担忧地看了眼隔壁,推门出去了。
我转身跳坐在桌上,与无拂面对面,拿扇子挑起他的下巴,轻笑道:“小师父为何如此愁眉苦脸?”
这本是个极其轻挑的动作,我是想让他有些生气,怒骂我也好,推开我也罢,总比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要好。
无拂就着扇子的动作抬眼看我,漆黑的瞳孔深沉如墨,眼望不到底。他的神情依旧淡淡,倒是我先收回了扇子,不再与他对视。
“无拂,你在想什么?”
“……在想蒋陵。”
我琢磨着他这个“想”应该跟我对他的“想”不是个意思,心头仍然有口浊气梗在喉咙,挥之不去,因而口气不善地问道:“想他做什么?”
“《涅盘经》有云:‘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善恶不过是念之间,但罪孽苦果却要伴随终身。如果不是当时蒋陵心生恶念,就不会导致今日的恶果。”
我皱了皱眉:“你是说他自作自受?”
“不……我只是觉得他这样……”他斟酌着词汇,“很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我撇撇嘴,“他生父大仇得报,也失去了他母亲,报还报,很公平。”
“虽然是报仇,但杀人毕竟是业障,对他自身修行不好。”
我嗤笑声:“你以为谁都像你样要修行?他说不定只想着报仇,现在心愿已了,可以往生了。”
我最烦他瞎操心,以前在山上对个什么野菜啊锦鲤啊也就算了,全天下这么人,他要每个都救过来吗?
无拂摇摇头,显然对我的话并不认同:“他还年轻,不应该早早自食其果。”
“那你是要如何?”火气上头,话语到了嘴边也变得咄咄逼人,“生而为人,哪个不是身负业障?你们佛家所谓八苦,我看光是小小的吴府就占了个齐全。个小吴府尚且如此,芸芸众生又如何能幸免?”
吴老爷发妻难产而死,此乃生苦;
吴老夫人年迈体弱,此乃老苦;
吴慈仁久病缠身,此乃病苦;
蒋氏含冤而死,此乃死苦;
蒋陵之前恨吴慈仁,日日相对又无能为力,此乃怨憎会苦;
花魁和沈彬相爱却被拆散,此乃爱别离苦;
吴慈仁求子不得,此乃求不得苦;
前七苦皆由此而生,此乃五取蕴苦。
“你是想发下大宏愿,拯救天下苍生?还是想学地藏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夹带着不屑,“你们佛家所谓的杀神成佛,以身饲虎,说到底还不是自私的种?比起自身的性命,你们看中得道,生命在你们眼中渺不足道,因而舍弃它并没什么可惜。你现在这副作态,说是为了蒋陵,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早日成佛吧?”
他不说话,眼帘微阖,不知在不在听。我恍觉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不该把往日对澄镜的不满都发泄在他身上。无拂才十几岁,不可能有这种觉悟,也许他只是看蒋陵可怜,时悲天悯人罢了。
刚想说点别的缓和下气氛,无拂重新转起佛珠,面容平静,轻声道:“救人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只是想,如果你帮他清除这业障,对你的修仙,会不会有帮助?”
我有些吃惊。他这么说,倒叫我捉摸不透他是为了救蒋陵,还是为了成全我。这刻,我甚是懊悔之前撒的谎,说什么我上舜若寺是为了修仙,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但若叫我和盘托出前因后果,我又赧于开口,只能任由他这么继续误会下去。
我往日的修仙道上没有因救人而积德,全靠自己苦修,但听过别人有行善事成仙的例子,因而含含糊糊地答道:“可、可能吧。”
他眼睛亮:“你有办法救他?”
既然被问了,我想了想,也顺着往下说:“我可以施法回溯时光,阻止他杀人。如此以来,他就不用背负杀业了,蒋氏也不会因他而死。”
他兴奋地抬起头:“太好了,我也跟你起去!”
瞧着他这样兴奋,我雀跃的心往下沉了沉,难道又是我自作情了?
我低下头,凑近了他,深吸口气,压抑着每个字符,缓缓问道:“你想让我救他?”
他与我对视许久,终还是吐出了个字:“是。”
罢了罢了,不论是为了蒋陵还是为了我,他开心就好。
我看着他,也回了个字:“好。”
修不修仙,对我没有意义,但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替你达成。
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上,这是篇有穿越红元素的报社文。
☆、佛曰
草草用过了斋饭,我对青玄说了回溯时光的计划。
他忖度片刻,问道:“我听说回溯时光是极耗灵力的法术,你如今已经不是神仙,不知能不能支撑得住?”
“这个你大可放心,虽然根基毁了无法继续修炼,但我毕竟已经修炼千年,以前贮存的灵力还剩下不少,回溯次没问题。”
“那就好,我替你护法。”
我婉言谢绝了。护法这种事情,我有个合适的人选——那便是老涂。
写了张字条准备烧给老涂,叫他速速下凡来助我。刚点燃角,我忽然想到个问题。
老涂这种连个净衣诀都不肯让我动手的性格,必然是不会同意我施此等大法,说不定还会要求替我上阵。我已然被仙界除名,倒是不怕报应,可老涂若是强行逆天改命,指不定要承受因果报应,下凡历劫于他在仙界并无益处。
我堪堪收回字条毁了,暗自称赞自己考虑周全。
如此来,我只得再次厚着脸皮去找青玄。幸好他虽然奇怪,还是答应了我。
青玄把客房中的桌子椅子统统挪开,留出片空地,我用沾满朱砂的毛笔在地上画好符文,又到蒋陵床前,手指点在他眉心处,抽出段银线般的丝状物。丝状物在我掌心翻涌滚动,最终汇成团圆润的银球。
无拂看得好奇:“这是什么?”
“这是记忆,蒋陵行凶之后的段记忆。我把这段记忆抽离,等他醒来就不会记得这些痛苦的回忆。万我们失败了,他还能好好生活。”
入夜之后,我算好时间,在房间下了禁制,将灵力缓缓注入符文中心。朱红色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