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噤声 作者:偶然记得

    拣四，整日指使他做东做西，又经常饿着他，怂恿那瘦子虐待他。昱昇深知外面如今混乱，光靠自己找回家去是万万不能的，再者说爸爸妈妈如今去了西边，就算找回去也是难办，起初憎恨那瘦子绑了他，如今看来若是要回家，还非要靠着这家子不可了。如此思索番，把在家里那副作威作福的嘴脸也收敛了，好在那黎漠却是个生性厚道的，待昱昇比亲兄弟还要好些，次昱昇把自己中午总是挨饿的事情同他说了之后，黎漠在第二天早上突然偷偷塞给他个馒头，那婆娘对黎漠中午带去的吃食也很吝啬，黎漠给了他个，自己也只能吃个馒头，却还要出力做活，饶是昱昇这般自私的少爷心中也有了感慨，别别扭扭的不肯接，黎漠闷不做声，每次早上只是扔下馒头便走了。

    两个都是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年纪，白日里吃的不饱，晚上家子吃的时候难免就要放开肚子，俩人若是吃的了些，那婆娘必要许句难听的话，摔盆摔碗。每当这时候黎漠往往只是低头不语，把碗中的饭巴拉到昱昇碗里，默默的下了饭桌，把昱昇没干好的工作接手，昱昇瞧得心中酸楚，暗暗发誓，若是有日回家去了定是要带走黎漠，将家中好吃好穿尽数给他，叫这个臭婆娘去倒屎尿刷马桶才好。

    现在日日做这些活计的却是黎漠。他每日从外面做工回来还要砍柴洗衣，清理猪圈和茅厕。那妇人无德，连马桶也要他们去倒，昱昇拎着夜桶晃来晃去，不留神屎尿撒的满地都是，气的那瘦子举着棍子追他打，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不再用他。昱昇告诉黎漠次不如学自己这般偷懒，他却是不听，等到夜深了，黎漠才能躺在床上，好好的歇会儿，小屋里点灯被发现就要挨骂，俩人只能就着外面的月亮光并排躺在起说话。有时候聊着聊着，黎漠肚子便咕咕作响，昱昇听着心里难受，瞧着他问：“你把吃的都给我了，吃不饱怎办？”黎漠笑笑：“没事，喝点水就是了！”

    昱昇自小被捧在蜜罐子里面，别说吃不饱，吃不好的时候都少有，尽管往日吃饱喝足欺负人的生活去不复返，他却得了黎漠这样仗义的个好哥哥。在学院读书时候，昱昇身边竟是群狐朋狗友，这群纨绔子弟，凑起也就戏弄先生欺负同僚罢了，再者就是弄那知半解的春宵事，同那些人比，黎漠待他真是极好，昱昇瞧着黎漠累极，沾着枕头就着的样子，心中不由得焦急盘算着能早日回家，他定给黎漠吃尽了山珍海味，再不叫他饿肚子了。

    昱昇伸出手，搂着黎漠的胳膊。小时候他养的娇惯，总是喜欢搂住别人入睡，直和妈妈睡在起，后来大了些，每每翠儿哄着他睡着了才能离开，如今抱着黎漠，虽不及女子香软舒服却让他无比心安，至于那事，他们年幼，是非德行也知半解，只当是撒尿和泥般的耍子并不在意。只是渐渐地不如开始那般好奇，再者黎漠每日累极，没有气力陪他玩那些睡前的腌臜事，昱昇连肚子填饱都困难，也没有心思在上面，亲热虽少，俩人的感情越日益剧增。

    日子天天的过着，外面的消息会儿个变，又说义和团是救世主，又说要惩治义和团，今日说老佛爷要回北京城了，明日又说洋人占了京城不许她回去了。瘦子和婆娘两个唠叨着，说什么要加入团中做英雄。又说要他们两个小的也去，管他有什么用途，至少以后不用吃家里的粮食。

    日，昱昇在家中堵耗子洞的时候突然发现了那婆娘藏鸡蛋的地方，这婆娘什么都指使昱昇去做，却从不让他去鸡窝收鸡蛋，唯恐他会偷吃。昱昇瞧着那藏在盖帘后面的筐生鸡蛋口水都要流出来，摸着筐的手都跟着哆嗦。鸡蛋这种昱少爷从来不屑吃的东西，下子成了珍馐美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他恋恋不舍地看了许久，直到听到外面那婆娘回来的动静，才急忙用盖帘遮好，个上午都心不在焉，巴望着那妇人睡着，好去偷鸡蛋吃。

    中午时候，那婆娘理也不理昱昇，到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条，稀里哗啦的喝完，自顾自地午睡去了。昱昇等她呼噜震天响的时候，蹑手捏脚的搬开盖帘，弯腰从筐里面偷出来四个，大约是因为太久没有沾到荤腥，昱昇激动不已，他在瘦子家日，也学会了烧水做饭。溜到厨房，寻觅了圈，里面果然没有半口吃的，那妇人连面汤也喝的精光，昱昇捅开小灶，从缸里蒯了几舀子水倒到锅中，等不及水沸腾就小心翼翼地将鸡蛋放到水里煮了。瞧着那埋在水里滚动的鸡蛋，不免想起往日在家中的光景。昱昇抿着嘴想哭，那时翠儿总说自己家中是怎么吃不饱饭，他还不信。如今却也过了这样的生活。他想了刻，又把注意力放到鸡蛋上头，只恨水开的慢，终于水沸了，开水蒸汽将的脸熏得通红，他却舍不得离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并不知道鸡蛋要煮久，等不及了便用了盛水的半个葫芦将鸡蛋捞出来，顾不得蛋壳滚烫就用手指把剥开了。白嫩嫩的蛋白几乎让昱昇又掉下眼泪来，他慌忙的放到嘴边咬了口，白水煮蛋也没有甚么调料，昱昇却狼吞虎咽，口气吃了三个煮的半生不熟的鸡蛋，噎的直翻白眼。拿起最后个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黎漠，忍了又忍没有剥开，昱昇蹑手蹑脚的溜回去把鸡蛋藏到小屋的炕被里面，又连忙跑出去清理现场，好在那婆娘中途直睡得像死猪般，点没有察觉。昱昇把鸡蛋壳拿到院子里挖了个坑埋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锅里的开水端出去泼地喂猪了。

    第6章

    谁知好景不长，到了晚上，那婆娘去拿盖帘的时候发现鸡蛋少了，她拎着装鸡蛋的筐，尖叫跑到桌子上面大嚷：“家里的鸡蛋呢！”她气的不清，脸色通红，声音尖锐而急切，仿佛丢的不是鸡蛋，而是她的亲生婴儿。

    昱昇心里咯噔下，面上变了颜色，黎漠瞧了眼昱昇的反应，没有出声。那瘦子忙了天，坐在桌上等着开饭，不甚耐烦地问：“什么鸡蛋！”

    那妇人把那竹筐往桌子上面放，尖叫着：“这屋子出了贼！”她伸手指着昱昇：“是不是你！你个吃里扒外的犊子！老娘好心收留你！你还吃起独食来了！有人生没人养的贼骨头！”

    那瘦子见状拎起昱昇的脖领子便要打，黎漠起身子把抓住瘦子的手，恳求道：“爹！你别打他！”

    昱昇极力挣扎开，他可不似黎漠那样逆来顺受，对着那婆娘骂道：“老泼妇！谁让你整日饿着小爷！吃你几个鸡蛋怎么了！你若是还要欺负我！看我点了你的茅草屋！”

    那婆娘哪里肯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