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堂前武开阳 作者:阳关大盗

    这才断了……你断腿的时候，不正是当年四圣攻上千仞山？原来北朝摄政王是你杀的，是你为武城珏将军报的仇，也根本不是镇北天以敌三，毫发无伤，而是……是你以敌二，废了条腿……我脚上的经脉这次也断了吧……我和你样了，正之……”

    “刚断，我适才已经给你接起来了，没事的。”武开阳轻声安抚道，“我那时是断了后又拖了许久，所以恢复不了了。你的已接上了，云卿，你不会瘸的。”

    第11章

    话说镇敏原本怕‘四圣’再杀个回马枪，便直躺着不敢动。直到听见武开阳来了，才准备爬起来相认，结果刚要起来，就发现武开阳正在给殷小侍卫渡气。镇敏想，她若是忽然冒出来，惊得武开阳走岔了气怎么办，于是继续装死，准备等武开阳度完了气再说。

    于是便听到二人的对话，风平浪静的寥寥几句话，却在镇敏心中掀起了阵狂风巨浪。

    什么叫“你断腿的时候，不正是四圣攻上千仞山”？

    什么叫“又遇两大高手，经脉这才断了”？

    不对不对，当年救她的人是封家上山来驰援的长辈……否则封淳又怎么会有那个香袋？心下片混乱，镇敏不知不觉已脱了龟息功的状态，不声不响地了起来，从二楼的窗户就这么朝着外面大道上跃而下。她要去找封淳，她要问他，他们两个是从小被长辈们血与火的过命交情拴在起的，是不是？这根本不关大师兄什么事……对不对？

    她像个游魂样沿着官道朝东走着，眼睛发直，腿下的速度却点也不慢。刚才她从龟息状态出来的时候，武开阳仍在给殷静细水漫流地缓慢渡着内力，也仍在照看着殷静体内的状态，专心致志之间，竟没发现镇敏的动静。

    镇敏路朝东走着，也不知道走了久，天色尽头处骑白马玉衫，淡香撩人，远远而来，正是封淳。原来此番金笺印名不副实，‘四圣’之三都潜来了云州，那个七王爷的生辰根本连四圣之都没有出现，封淳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杀了人，干完了活，提早回来了。这时镇敏看见封淳，连出声喊都忘了，只是步迈到官道中央，笔挺挺地在了那里。

    “师妹？你怎么在这里？”马蹄声近，封淳看见道中人影熟悉，不禁怔，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你身上有血，怎么回事？”

    镇敏直愣愣地看着封淳，用手指：“你身上这个香袋，是你封家的么？”

    “这个？”封淳打量着镇敏，见她虽衣裙上满是血，但气息间听不出受了伤，外表也无见伤口，稍微放下心来，道：“你说这个呀，这是大师兄送给我的。”

    “大师兄送给你的？”镇敏瞳仁失了焦距，字顿地重复着。

    “对，这个香袋并不仅仅是驱虫去毒，其实是在外办事的个讯号。师父养了种蜂，可以闻到这个香袋去过何处，停留了久。我上山那年，大师兄说自己以后用不着了，就送给我了。”

    镇敏僵硬地在那里，动不动。

    “师妹，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还没告诉我。”封淳皱起眉头，眉间郑重。

    “四圣的修罗王在迎客楼，把太子掳走，往西边去了。我躲在死人身下，他们没发现我。”镇敏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封淳神色微变：“……师父知道吗？”

    镇敏摇了摇头。

    封淳握住镇敏的双肩，深吸口气：“好师妹，我知道你刚才受了惊吓，现在师兄交给你件事，你要办好了。”

    镇敏机械地点点头。

    “你现在回千仞山，去找师父，把发生的事告诉师父。能不能做到？”

    镇敏又点了点头。

    封淳把拔出了剑，捏了捏镇敏的肩膀，好像要给她勇气：“那师妹你快去吧，师兄这就去找太子。”

    说着封淳运了轻功，阵风般地朝西面而去。在风中镇敏回过神来，也转身急急往千仞山回赶。路上镇敏脚速飞快，鞋底在山路上嶙峋山石间，整个都磨穿，露出双嫩白的脚掌鲜血淋漓，可她却好似感觉不到疼般。

    景色飞快地倒影而去，与此同时，记忆被什么当头敲了棍，尘封拂去，段段往事好像从来就在深深静处，等着她发现，等着她开启。

    有残影在脑中洪水般涌来，点点拼凑，点点浮现……那个抱着她的温暖怀抱，在漫天的血色里，用双厚而大的手，挡住她的眼睛，粗糙的指茧磨着她的眼睑……仿佛以为这样，她就看不到四处的断壁残垣，散落的人肢腥血。

    “小师妹不用怕，师兄在呢。”

    那双带着厚茧的手，下下大力地摸着她的后脑勺。透过那双手看天，只见天空片的愁云惨淡，点辉色也没有，高悬的太阳是血红的轮……到处都是惨叫和杀声……可是，她是怎么会在大师兄怀抱里呢？她不是被藏进了个小房间里吗？对了……师叔们个个地倒下，守着她所在小小瓦舍的老人是三师叔祖，比父亲还要高辈，在她眼前被五指的血窟窿掏出颗活蹦乱跳的心，就这么啪的声捏碎了，血溅在她的脸上，还是温热的。她被人从后颈处拎起来，像拎个破碎的布娃娃样。

    “病猫堂的老衰头，你女儿在老子手里！”

    镇北天的声音是那样冷酷，她从未听过，却如此清晰地闪烁在脑海。

    “个小女娃子罢了，死了老子还能再生个，你倒试试看？！”

    “孽徒！你干什么！”

    “我要救师妹！”

    我要救师妹……

    我要救师妹……

    “哟，女儿不在乎，开山的大徒弟总不能不在乎罢？”

    “那小子的足在王帐的时候就被打伤了，老三，断他腿！”

    “小师妹不用怕，师兄在呢。”少年的武开阳没有药气的脸上，有神的浓眉大眼，朝气蓬勃。满脸的血，却点也掩不住属于那个年纪的狂傲自负。少年伸臂将她护在了怀里，那怀抱是那么温暖，身周有股淡淡的香味。

    她怎么就忘了呢？

    她怎么就没记起来呢？

    她为什么迷恋封淳？只因为她太怀念那个怀抱……因为那个怀抱，在她那样恐惧的时候，那样坚强地给她倚靠。

    少年了？

    她把她的情错付了。

    她把他的恩错报了。

    定定神，已经来到了镇北天白虎正堂门前。

    “爹爹……”镇敏的声音有些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