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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儿沟发家记 作者:南侠小展
江逸原本还想帮他讨价还价,可是小六听点犹豫都没有,朝着夏荷的方向直直地跪了下去。
“哟,真是头回见着这么听话的新郎官,让跪就跪了,点驳回都不打。”旁边观礼的女客掩着嘴笑。
按照正常情况,男人们把自己的面子看得十分重要,双膝盖跪天跪地跪父母,婚礼中往往这个环节是最拖时间的,十有八九的新郎都是敷衍了事。若是有谁这么干脆地跪了,肯定要被人笑话半辈子。
夏荷听到女客调侃的那刻,心里狠狠地揪了下,边担心小六不懂风俗会吃亏,边心疼他被人笑话。
英花朝那个女人看了眼,不知是那个拐了八百道弯的亲戚,在心时狠狠地啐了口,暗自把这张脸记住了。
江春草作为男方女傧,出来解围道:“小六,你这跪可不冤枉,此时你跪了这下,今后大半辈子女人都得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这跪,值也不值?”
小六大声喊了句:“值!从今往后我必好好待她。”字句掷地有声,周围的吵闹嬉笑声顿时消失了。
夏荷紧紧抓着裙裾,拼命忍着才没有落下眼泪。
江春草不由想起自身遭遇,心内感慨万千,不由地红了眼眶。
英花连忙碰碰她的手臂,适时说道:“行了,时辰也差不了,赶紧把踢门槛的喜钱拿出来,该进门就进门。”
江逸连忙双手托着递上个沉甸甸的大荷包。江春草提前嘱咐过,进闺房的荷包是要娘家人当场验看的,为了脸上有光,新郎家都会准备得丰厚些。
江逸是个壕,他路上给小孩子们散的喜钱都是小银珠子,如今被特意嘱咐了要包个实诚的,他干脆就装了六个小金锭——正好上次朱高炽给了匣子。
英花拆荷包时原本脸上是带着笑的,等着看清了里面的东西,脸色登时变得十分古怪。亏她脑子转得快,只拿着个金锭露出角,给左右宾客扫了眼,就迅速装了回去。
饶是如此,还是引来阵惊呼。
江春草抬起手,啪地声打了下江逸的后脑勺,“你个傻小子,为了充面子竟然把全部家底都掏出来了,看你兄弟把人迎回去拿什么养!”
说起来,老百姓千百年来的传统,习惯藏富露穷,来不被贼惦记,二来省得有穷亲戚借了不还,三来或许只是习惯使然。
这点,生活在物欲横飞、没钱也要充大款的现代社会的江逸并不理解。
不过,虽然他不明就里,却听出江春草这番话并非简单玩笑,也不敢说,只能跟着傻笑。
英花随即拉着小六说道:“你还跪上瘾了?荷包都给了,还不赶紧进去!”
小六听,直接蹦起来朝着夏荷的方向就冲了进去,英花连拦都没拦住。
英花气得直骂:“火烧屁股了你?跑什么!”
大伙又是阵笑。
小六也笑,笑得要傻有傻。
就这样,在片笑声中,小六帮夏荷把喜服上的最后个盘扣系牢,然后恭恭敬敬地给苏白生磕了个头,改口叫“小叔”。又给苏云起磕了头,改口叫“大哥”。
两人虽然面无表情,估计内心戏应该十分复杂。
之后云舒、大山、梅子、小宝给他行了礼,改口叫“姐夫”,小六结结实实地磕头回礼。
作为首席傧相,按规矩江逸也是要给至亲磕头的,不过第次跪苏白生的时候就被对方扶了把,没磕下去,到苏云起这里,是连跪都没跪下去,直接被抱了下,又很快放开。
江逸丢给他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苏云起只是宠溺地笑笑。
至于剩下的,江逸只看了他们眼,兄妹四人就灵敏地躲掉了——逸哥的跪,谁受得起哦?!
英花掩着嘴,歪着脑袋凑到江春草耳边说悄悄话,“见了这么亲事,头回碰上婆家和娘家关系如此热闹的!”
“可不是,就拿咱俩说罢,往常什么时候不是起主事,这回倒好,还得想着怎么互相算计。”江春草含着笑意回道。
英花甩了甩手帕,坦言道:“照我看,那些亲家们来回算计的都是怕花得得的少的,咱们这回还真不用,给给少还不都是新门出旧门进?怎么也到了不别家。况且池宴兄弟和小逸都是面子人,不怕花钱,就怕不花。”
江春草笑笑,“就是这个道理,倒省了咱们许心思。”
几句话的工夫,苏云起就把夏荷背了起来,稳稳当当地跨过门槛,送到了花轿旁。
英花在夏荷耳边轻声提醒:“新娘子出门要哭哭的。”
其实,除了苏云起之外,没人知道夏荷此时已经哭成了泪人,不是因为舍不得家,而是为着小六的体贴、江逸的周到、兄长的可靠。切的切都让她万般感动,即使当年苏家犹在盛时,她都没想过自己能有这般完美的婚礼。
英花半晌听不到动静,便狠下心计算着力道掐了夏荷把。
夏荷这才反应过来,配合地抽泣出声。
袁夫人和袁绣娘作为母家亲戚,听到夏荷的哭声,抑制不住拉住轿帘连连哭泣。直到旁边的人都来劝,小六也亲自下了保证,她们在万般不舍了退了回去。
家人在门口,看着接亲的轿子绕到了村子的另边,这才纷纷回了院子。
他们不得不进去,不然会儿江池宴那边接亲的出来了,两波人个在新院门口,个在旧院门口,不知道会有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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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被接到婆家之后,最有意思的就是闹洞房,几乎每个动作都有讲究。
夏荷被小六扶着迈进门槛,江春草就在旁喊:“相持到老不相弃——”
夏荷在新床上坐稳了,江春草再次喊:“行端坐正持家人——”
小六拿起秤杆挑开夏荷的盖头,江春草又喊:“称心如意鸿运来——”
夏荷的脸缓缓地从盖头下露了出来,略施粉黛,面如桃花,与平时的温婉相比明显了些美艳之态。
小六只挑开半就愣住了,只见有两行泪水“唰”地下就从他那双不大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原本这里也该有话的,可江春草见了小六这副样子,下子愣在当场——掀个盖头把新郎官掀哭,她还是生平头回见。
还是兄弟们了解他,小川重重拍了拍小六的肩膀,调侃道:“怎么,你不满意?你要不满意的话我可领走了。”
小六回头,狠狠瞪了小川眼,这才把盖头掀开。
江春草松了口气,不太顺畅地喊道:“人面桃花富贵开——”
小六定定地看了夏荷会儿,直到把夏荷看得低下头去,他才嘿嘿地笑了声,继而蹲在夏荷身边,呜呜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