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雾 作者:丝竹乱耳

    北川扶着自行车，让谢杭先在后座上坐稳了，接着自己才坐到前座上，他握紧车把，只脚踩地，只脚放在踏板上，回头问，“走了？”听见谢杭在后面嗯了声，于北川用力踏，车轮转动，自行车缓缓向前而去。

    谢杭没使力，二人车的重量全靠于北川来带动，因此刚起步时车子有些不稳，不过骑出十几米之后便稳当了下来。暮春的晚风吹在二人脸上，于北川在前面问道：“你应该很久都没有骑过自行车了吧？”

    这种显而易见的答案和显而易见的原因，谢杭不愿亲口说出来，只是道：“废话。”

    于北川在前面又说：“我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有年你过生日，礼物是跟谢伯伯要了辆特别威风的山地车，你拿到手就跑来跟我炫耀，我脸上装得不在意，其实心里羡慕得不行，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辆车的样子。”

    谢杭哼了声，“我就知道，于北川，你从小就会装。”

    于北川笑着没否认，继续道：“那段时间你汽车也不愿坐了，天天非要骑车上学，每次都是故意把车骑得飞快，然后猛地按刹车，刷地下停下来，那场面那劲头，太帅了。”

    “其实你是想说我傻吧？”

    于北川没忍住说了实话，“是有点傻。”

    谢杭回忆起自己热爱耍酷耍帅的中二年代，自己也觉得有点丢人，于是羞愤地伸手在于北川腰上掐了下。于北川猝不及防受了他这么招攻击，自行车顿时就歪，于北川连忙扶稳车把，求饶道：“是我错了，我不该翻旧账，二少爷手下留情，别弄得两个人起摔了。”

    谢杭切了声，再不理他。于北川不快不慢地把车往前骑，在齿轮和链条的带动下，后面的两个踏板也与前面的两个保持着同样的转动速度，谢杭的两只脚放在上面，他蹬踩着踏板，而踏板也推动着他，在这辆双人自行车上，他的两条腿流畅地重复着骑行的动作，就和于北川样，和任何人都样。他们骑着同辆车，沿着湖滨，避开行人，迎着柔和的晚风徐徐前行，这时候的他看起来不是个瘸子，甚至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是个瘸子。

    谢杭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于北川的用心了。

    这时候于北川突然问道：“前面你想往哪走？”

    谢杭望着于北川的后颈，无所谓道：“随你吧，我又看不到路。”

    于北川给他描述道：“往左就是继续绕湖，往前会通到公园的小广场，往右的话就是大门的方向了，怎么走？”

    “那就——”谢杭把身子往前靠了靠，将脸贴到于北川的背上，声音拉得有些长，好像还带着笑意，“路向北吧。”

    第35章 藏娇

    入了夏，天气天比天热了起来，气温高人就容易烦躁，袁晓敏记得每年夏天都是谢杭脾气最暴躁的时候，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能找茬发火，众属下应付得苦不堪言，但是今年夏天以来谢杭的脾气不但没有坏，反而还有越变越好的迹象——反常，太反常了。

    但无论如何，能暂时摆脱下这个阴晴不定的上司总是件好事，这天中午下班前，袁晓敏手里拿着份休假申请，兴奋又忐忑地敲响了谢杭办公室的门。

    她年可以有五天的带薪假期，如果次性请完五天的假，再拼上前后两个周末，共就可以有九天的假期，眼下公司里的事务不算繁忙，不少员工都选在这个时候休年假，袁晓敏也打算趁这几天请个假出去玩玩，她知道谢杭虽然脾气不好，但从不会故意刁难人，以往找他批假他都会很爽快就签字同意了，因此今天袁晓敏拿着休假申请来找他时，心里虽然有些惴惴的，但对能请到假倒是颇有信心。

    果不其然，谢杭只朝那份申请扫了眼就下笔签字了，谢杭签完字后把笔丢，随口问道：“休假打算去哪玩么？”

    袁晓敏给他问得心头跳——吓的，她跟了谢杭快三年了，这还是第次听到他向自己问起工作之外的事情，谢杭的语气不冷、不讽、不严肃，他问得很随意，就像是平常闲聊时随口扯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再正常不过，就算发生在雷厉风行的谢大少身上袁晓敏也并不觉得奇怪，但要是发生谢杭的身上——事出反常必有妖。

    袁晓敏摸不清谢杭的意思，又见他表情平和，语气随意，也不知道是真随和还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袁晓敏拿过了那份签好字的申请，忐忑地又看了谢杭眼，小心翼翼答道：“打算跟朋友块去泰国玩几天。”

    “泰国？”

    袁晓敏话出口都快后悔死了，因为谢杭明显对她的回答产生了兴趣。

    “是要去泰国哪个地方？”

    袁晓敏只得手心捏着汗继续答他：“现在的行程是定了曼谷和清迈。”

    “喔。”谢杭手撑着脸，手把玩签字笔，眼睛虽然在看着袁晓敏，但那目光又似乎穿过她投向了其他的地方，“这两个地方我以前也去过。”

    袁晓敏给他看得心里发毛，讪笑了两声，“呵呵呵，之前谢董的婚礼不也是在泰国办的吗，普吉岛好地方呀，其实开始我也想过要去那里玩几天呢。”

    谢杭却突然脸色暗，声音也冷了下来，“普吉岛就算了，没意思。”袁晓敏以为他又要发火，赶紧屏住呼吸缩起脖子迎接劈头盖脸的痛骂，结果痛骂没等到，反而听见了谢杭重新变得平和起来的声音，“对了，你到曼谷以后，有空可以去市中心的四面佛前许个愿，很灵的。”

    袁晓敏抬起头，小心而疑惑地看向谢杭，却发现他已经转过了头去，他面朝窗口，不知是在欣赏那颜色清爽的新窗帘，还是在透过玻璃望向远处。袁晓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口，然后又转回到他的脸上，那是张俊秀的侧脸，还很年轻，那张脸上没有表情，却并不再显得冰冷而淡漠，它朝向阳光，安安静静的，又始终带着不会轻易收起的尖锐。

    袁晓敏依然弄不懂这位二少爷，只是忽然觉得他没有以前那么惹人讨厌了。

    近来谢杭的脾气在慢慢变好，谢家的每个人都发现了，而且这段时间他总往外跑，甚至经常会彻夜不归。当被问起来的时候，谢杭只说最近重遇了个老朋友，常跟这个朋友起出去，谢杭知道自己的家人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解释，也能察觉出他们好奇而欣喜的试探，只是他不愿意再透露，至少在时机真正成熟之前，绝不能再让他和于北川的恋情遭遇不测的暴露了。

    谢杭不能开车，平时要去什么地方都得靠司机接送，但无论是为了保密还是为了情趣，司机总不该出现在他和于北川之间，而于北川个光荣的无产阶级，能用的交通工具自然就只有两条腿，因此每次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