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雾 作者:丝竹乱耳

    异母的哥哥还要亲近，但两个人真正要好起来还是最近两年的事。他记得有次他去谢家看望谢辛，谢辛下载了部恐怖片非要拉着他起看，他担心片子太刺激对谢辛的心脏不好，赶紧阻止了，当时谢辛有些不满，撅着嘴抱怨道：“该不会是你害怕吧，这么大个人比我还胆小。”

    于北川无奈地笑道：“虽然我不喜欢看这个，但我真不害怕。”

    谢辛又追问：“那你害怕什么？”

    于北川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下，说：“愧疚的感觉吧。”又转移话题地问，“那你呢？”

    “我怕死。”谢辛轻声答他，没有再笑，像只发呆的兔子。

    于北川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谢辛虽然已经二十二岁了，可外表看起来还像个没长开的少年，他这辈子有过很遗憾，而最后个，也许是他走的那天不是个晴天。

    于北川轻叹了声，起身来对小莫说：“我也先回去了。”他拢了拢外套，迎着冰冷的冬雨，大步走出了墓园。

    =====

    于北川是攻

    第2章 于北川

    于北川跟主管领导请了天的假，理由是今天表弟要出殡，主管是个热心和气的中年人，听这理由立刻就批了假，还安慰了几句节哀顺变。于北川从墓园回到家时才过了中午，他今天没有带伞，整个人被雨淋得浑身发冷，冲了个热水澡后才舒服了些。

    他坐在床上擦头发，眼看到了床头柜子上他和爸爸的合影，照片里的他还很小，不到六岁，或者七岁，他骑在于兆荣的脖子上，两条小短腿从他左右肩膀上垂下来，手里得意地举着个小风筝，于兆荣扶着他两条腿，表情乐呵呵的，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于北川的妈妈在生他时难产去世，十几年来直是于兆荣独自抚养儿子长大，于兆荣没念过少书，脾气也有点暴躁，烟抽得很凶，但他仍然是个好父亲，小时候于北川晚上睡不着觉时，于兆荣常常把他背在自己宽厚的背上，沿着附近的小河圈圈地散步，边走边哄于北川睡觉，等于北川睡着后，他再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回房间的小床上。

    于兆荣身材高大，于北川从小得伸长了手才抓得住他的衣摆，可当他才刚刚长得和父亲样高，还来不及看那伟岸的身躯变得佝偻时，于兆荣就因为肺癌离了世，那时候于北川正要升上高三，还不到十八岁。

    父亲过世后，接着又是谢伯伯，然后谢杭出了意外，现在又轮到谢辛，于北川本以为自己总该渐渐习惯了这种被迫分别的感觉，而这回谢辛的离世却让他明白，这种被丢下的无力感和从此永隔的孤独感，是他无论如何都习惯不了的。

    于北川收了毛巾，在镜子前把自己的头发理顺，镜子里是个高挑俊朗的青年，双眼如星，鼻梁挺秀，因为他总是习惯彬彬有礼地微笑着，因而那嘴唇呈现出种温柔的弧度。于北川有副无论谁见到了都会心生好感的长相，出众的五官不带任何攻击性，眉目间也透着股温润谦和，仿佛是贴着人心剪裁出来的般，很亲和，也很君子，令人充满亲近的欲望。

    但也是有人不喜欢他的，比如谢家的二少爷谢杭。

    于北川和谢家的两位少爷，包括后来才被领进门的谢辛，算是从小起长大的。于兆荣当年参过军，在部队里是谢泰明的属下，后来二人偶然重逢时，谢泰明的事业发展得风生水起，而于兆荣成了个生活困窘的单身爸爸，谢泰明虽然在夫妻关系中算得上混账，但对待昔日的兄弟还是颇有情义，二话不说就把于兆荣拉到自己手下来做事，因为于兆荣文化程度不高，做不来什么体面工作，最后谢泰明安排他做了自己的专职司机。

    当了司机后，于兆荣就成了谢泰明贴身的人，又兼有以前部队里的那些情分在，二人不仅是老板和下属，也算是感情相当不错的兄弟。谢泰明平时对于兆荣照顾有加，在于兆荣下班把他送回家后，他都会让他们父子俩在谢家吃过了晚饭再走，于北川也是因为有了谢泰明的关照，从小才可以和谢家的两位少爷样就读本地最好的学校，有时候于兆荣跟着谢泰明出差，于北川就暂时寄宿在谢家，他从小懂事乖巧，人又聪明漂亮，不仅讨琴姨的喜欢，连洪静芸也难得对他青眼有加。

    于北川比谢柯小三岁，和谢杭同龄，谢杭向十分好强，但读书考试每每比不过于北川，个性又顽劣些，难免跟于北川有些不对付，于北川是个好脾气的小孩，平时从不跟他计较，再加上于兆荣总提醒他在谢家要谨言慎行，跟他说些要懂得知恩图报之类的话，于北川从小就明白他们父子俩和谢泰明家人身份上的差别，虽然他可以读别人挤破头也进不去的学校，偶尔也可以坐高级轿车、吃高级料理，但他从不妄敢让自己跟那两位真正的少爷平起平坐，平时要是有了摩擦，他得让着他们，即使是他们不对，也必须让着他们。

    但要是有时候谢杭实在过分，于北川会偷偷地跟大人说下，半是告诉洪静芸，洪静芸再对谢杭训诫几句，被训之后，谢杭又会加倍地嘲讽于北川，笑他是个只会打小报告的孬种。

    跟谢杭之间的关系从小就让于北川头疼，到了现在也样。

    当年于兆荣突然反复高烧、咳血，去到医院检查时才发现是患了肺癌，并且已经到了晚期，噩耗从天而降，于兆荣的身体迅速地垮掉了。父子俩的生活不算富余，于兆荣知道再的治疗也根本不可能让自己痊愈，不愿用半辈子的积蓄来换时半会的苟延馋喘，那太不值当，哪怕少活几天、几个月，甚至马上死去，他也得给儿子留点东西。他放不下于北川，那时候于北川还没有成年，他担心他会没有去处，会难以生活，他唯放不下的只有这个儿子。

    好在谢泰明极有情义地为他负担了绝大部分医疗费用，让于兆荣在确诊后又撑了大半年的时间。临终前，于兆荣米八的个子最后只剩不足百斤，在难得清醒时，他近乎乞求地让谢泰明今后帮衬于北川，谢泰明郑重地答应了他，于兆荣想再像当年那样给谢泰明敬个军礼，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了。

    于兆荣过世后，谢泰明把于北川接到了谢家，那时候谢柯已经去了外地念大学，家里只剩谢杭和谢辛两兄弟，于北川跟谢杭还是你惹我忍的老样子，反而是跟谢辛有些寄人篱下的惺惺相惜，就这么过了将近年，于北川考上了本地的所名校，在谢泰明的资助下顺利完成了学业。

    大学毕业后，于北川到了国外继续深造，这时候资助他的从谢泰明变成了洪静芸，两年前于北川学成回国，在家鉴定中心做法医物证。

    不管是上学时还是工作后，无论在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