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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翼地检查着自家侍读身上是否有伤痕。虽然只是失踪了几个时辰,甚至天都还没有亮,但杀人也不过只是一瞬息而已,更何况已经过去了这几个时辰。

    青年身上的绿袍没有被撕坏或者血染的痕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在地上的缘故,看起来有些脏污,手肘和背部的磨损程度比较大,扶苏推测有可能是被人在地上拖拽过而形成的,因为他的上卿大人所穿的衣袍都是新衣,是采薇亲自做的,即使后者早已经常驻织室了。

    绿袍青年的脸色惨白,体温冰冷,扶苏叫顾存立刻拿来毯子把绿袍青年整个都围住。扶苏微微放开对方时,发现了他手中攥着的阴阳燧,不惊呆愣了片刻。

    猜想到自家侍读应该是在去院中收集月露的情况下被敲晕掳走的,扶苏低咒了一句,伸手摸向绿袍青年的后脑。

    没有任何肿起的包,也没有什么伤口。

    幸好,扶苏松了口气,人没什么大碍,没有明显的外伤,就是精神有些恍惚。虽然带来的太医令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但还是招过来查看了一番,待确定这座庄园已经空无一人,也毫无线索之后,他才沉着脸带着人离开。

    大公子所用的马车车厢要比普通的宽敞许多,扶苏手抱着绿袍青年倚靠在内,顾存也进了车厢帮忙端茶倒水。

    等喝了一口温热的羹汤后,绿袍青年的神智也好像随之被唤醒了一般,开口问道“现今是何时”他的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最开始说的一次都完全没有发出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才勉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扶苏一怔,忙把手中的羹汤递了过去,让他再喝一口润喉,不过因为忧心自家侍读的安危,他倒是没有注意现在已是什么时辰,身旁的顾存适时地汇报道“已过丑时。”

    绿袍青年连喝了几口莲子羹汤,气息也恢复了些许,续问道“何年何月何日”

    扶苏和顾存对看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和不解,绿袍青年获救后的第一个问题,谁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个。但扶苏还是回答道“始皇三十三年,七月十三,哦今日应是七月十四了。”

    绿袍青年很缓慢的闭上了眼睛,又很缓慢的睁开。这个眨眼睛的动作被放慢了数倍,看似平常的一个动作,在他做出来的时候,却让人看着异常揪心。

    扶苏以为他累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温声道“已无事,先好好休息。”

    绿袍青年摇了摇头,挣扎着自己坐起身,他暂时还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在乾字间独自度过了三年多的时间,而实际上离他从高泉宫失踪才过了几个时辰,但到底是谁做的,必须要跟扶苏说清楚。

    “是赵高。”

    扶苏听到这三个字时,俊颜微变,但神情却并没有太过惊异,毕竟敢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他只稍动动脑筋就能猜得到,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这么顺利地找到自家侍读了。

    顾存见他们开始讨论比较严肃的话题,自觉地从车厢离开,扶苏透过窗帘看着他下了马车,靠近了绿袍青年,压低了声音问道“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绿袍青年迟疑了片刻。

    但只是这一瞬间的停顿,都被扶苏看在了眼里,他抓紧了青年的肩膀,不让他有任何隐瞒的心思。

    “也无甚大事,他借口要我替师父试药而已。”绿袍青年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一丝苦笑。

    扶苏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顿时又是高声叫太医令上来检查脉象,生怕赵高在丹药中动了手脚。

    绿袍青年没有阻止,他此时还有些混乱,本来在乾字间中推算出来的逻辑,在这一刻被全部打翻,需要重新整理。

    等他们回到高泉宫中时,东方的天空都已经开始泛起了鱼肚白,刚下了车,就见一夜未睡的婴扑了上来,一叠声地唤着“阿罗”,场面更加混乱。

    因着采薇好几年前就被织室要走了,绿袍青年也就没有再收侍女,凡事都尽量自食其力,毕竟他身周所接触到的都是帝国的高级机密,随便安排谁都不太安全。婴倒是不嫌弃做琐事丢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这位主儿更懒,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

    扶苏嫌婴添乱,直接让顾存把绿袍青年送到自己的寝殿安置,自己则去安排人去处理一些收尾事宜,这场绑架始于月夜,终结于天亮之前,所以引起的骚动并不大,但落在有心人眼中,说不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扶苏倒是不怕这些,只是这件事却让他警醒,之后的计划也要随之修订。

    他这一忙,就忙到了天光大亮,还去了咸阳宫面见父皇。等他回到寝殿用膳时,都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却发现自家侍读竟也未睡,正拿着一卷书简,倚在牖窗旁静静地晒着太阳。

    绿袍青年换了一身苍绿色的衣袍,洗过的长发还未干透,披散在身后。

    “怎么还未休息”扶苏按了按眉心,一直绷着弦的他在回到不用戒备的寝殿时,难免透出些许疲惫。他进来之前已经听内侍禀报,自家侍读自从回来之后就没休息。

    绿袍青年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

    他已经睡得够多的了,自是不敢再睡,生怕一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又回到那个可怕的乾字间,深陷黑暗之中无处呼救。

    况且,有件事他越想越坐立难安,这也是他在乾字间煎熬的三年多以来,反复思考的问题。

    赵高若是他的大师兄,那么他出现在始皇身边的动机就极其可疑。始皇一统六国之后,脾性大变,开始求仙问道。

    并且,在胡亥之后,竟是一个孩子都没有再出生

    还有,帝星为何黯淡

    另外,之前给王离所用的锡当卢,到底是为谁挡了灾

    一个个问题几乎让绿袍青年心如乱麻。

    “毕之,你受委屈了。”扶苏声音嘶哑,不知如何说起。自家侍读这是在为他挡灾,而他在最近的一段时期之内,都还无法轻举妄动。扶苏颓然而立,任凭无力感冲袭而来,叹了口气道“我真没用。”是啊,好没用

    “这是臣所选的道路,纵使长满荆棘,赤着双脚,手中无刃,也要无所畏惧地走下去。”绿袍青年定了定神,唇角勾出了一个恬静的笑容。

    扶苏被他言语中的坚定所震撼,知道此时他无论说什么宽慰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只好默默地在心中立誓。他要好好地记住这个感受,以后定不负卿。

    “可有何变故”绿袍青年也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找了个借口岔开来。

    “毕之,父皇拟定要立李斯为丞相。”扶苏在床榻前盘膝坐下,顺着自家侍读的目光看向院中的池塘。这个消息本不应该在这时候说出来让自家侍读烦恼的,但他刚刚去过咸阳宫面见父皇,现在思绪混乱,急需倾诉。

    绿袍青年早在他去见父皇的时候,就被嘲风通知了,所以闻言也没有太过惊讶。嘲风和鹞鹰的通风报信,也是他运筹帷幄时不可或缺的利器。可此时想来,若是宫中不止他一人能听到嘲风和鹞鹰的声音,那岂不是让这利器也让与他人使用了吗

    定了定神,绿袍青年没有再分心去想其他事。他放开了手中的书简,淡淡道“终于。”

    扶苏叹了口气,没错,终于来了。

    逐渐掌控大秦帝国权柄的过程,就像是在爬山一般。站在山顶的自然是他的父皇,而他最终的目的也是站在山峦之巅,况且这个位置非常的狭窄,窄到只能容纳一个人站立。

    那么他究竟爬到什么位置,才会引起始皇的警觉,而对方又将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些她和自家侍读都反复经过许多推衍。

    分权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合理的一种反应。

    果然始皇也是如此做的,把李斯推上了丞相之位,相当于委托了一个人来管家。其实李斯所做的,和这些年扶苏做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扶苏低低地笑出了声,只是言语中有种说不出的惨然。

    “因为百官不可能奉李斯为君主。”绿袍青年知道扶苏不是不知道这个原因,但还是出声安慰。

    扶苏静默了片刻,面上失落的神情一扫而空,双目染上一抹激动的潮红。

    “毕之,大概明年,最迟不过后年,我们就要离开咸阳了。”

    绿袍青年紧握了一下右拳,随后又缓缓松开,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立相虽然只是个初期想法,丞相也不是说立就能立得起来的,但最迟明年,朝政的大权多少都会倾向李斯一方。而扶苏显然是用这个退让和始皇做了一个利益交换,而目标就是掌控军队。

    这也是他们之前讨论过的,就去北疆。那里不光有大秦最勇猛的军队,还有对扶苏忠心耿耿的蒙恬、有潜在的拥护者王离,可以说扶苏如果想要掌控军队的话,那里将是最理想的地方。

    事实证明,始皇还是不想放权给扶苏,甚至还让赵高私下做出了警告。

    就像是攀爬山峰的时候,这一条路面前有阻碍,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那么就换一个角度,披荆斩棘,继续攀爬。

    扶苏儒雅的俊颜上满是志在必得的坚毅,快了,就快了。

    等他从上郡回到咸阳,就是他登上皇位之时。

    而那时,就再也不会有人敢对他身边的人肆意而为了吧想象是美好的,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第十章 骨鸣镝

    公元前211年

    王离盯着远去的匈奴骑兵,观察了一下对方的阵形,发现他们虽然看似仓皇而去,但却乱中有序,遂果断向后做了个手势。

    后面便有人用槌敲起了编钲,鸣金声响彻战场。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立刻停止了追击,就算心有不甘者,也就最后用弓弩瞄准匈奴骑兵射几箭。

    匈奴的这种例行骚扰,在边境每隔几天就会来一遭。三年前,蒙恬带兵以破竹之势,仅一战就将彪悍的匈奴重创,使之溃不成军,斥逐匈奴远去大漠以北七百多里,不敢南下而牧马。蒙恬收复了河以南的所有地区,设了四十四县。接着便开始筑亭障,建城堡,凭借着地形修筑长城,从临洮一直修到辽东,蜿蜒一万多里。之后蒙恬又领兵渡过河,占据了阳山,向北曲折前进,扩大疆土。秦军现在主要屯兵在上郡,用以威震匈奴。

    这三年间,都极少有匈奴骑兵南下受死,但近期居然又开始蠢蠢欲动。

    王离现在已是裨将军,在上郡也算是蒙恬之下的第一人。如今的他在边疆已经参军六年多,早就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原本说话直冲的他,性格也变得沉稳了许多。毕竟背负着别人的生命,总会强迫着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他此次带队出征,一是为了带营中的新兵出来见见血,二也是为了记录下周遭地形,探察下匈奴动向。他身后的大部分骑兵在鸣金声响起后,一直保持着严阵以待的队形,只有一小部分骑兵飞身下马,开始清理战场。救治己方受伤士兵和马匹,清理敌方尸体。因为匈奴骑兵都是不死不休的野蛮人,所以最后发现都没有活口可以审讯的。见匈奴骑兵已经逃离到视线不能及的距离之后,王离才微微松了口气,回过头跟一直护在亲卫之中的那人笑道“阿罗,这次点子够背,你跟我出来这么多次,也就这一次碰到了匈奴狗。”

    被王离称之为阿罗的青年,穿着一袭绿衣外罩军吏铠,手持弩机。在宫中习惯随意散乱的长发,此时也规规矩矩地束起成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令他看上去比实际更年轻了几岁。他的胯下骑着一匹剽悍的战马,此时正被战场的血气所冲,不安地打着响鼻。

    青年伸手拍了拍战马的马鬃,看着分开亲卫朝他策马走过来的王离,微微一笑道:“如果能让我亲手杀几个,就更好了。”

    “哈哈,话说,这次遭遇战要给蒙将军写份军报。这活儿阿罗你熟,还是你来吧。”王离打了个哈哈,把话题巧妙地岔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阿罗这家伙长这么大,恐怕都没伤过人吧更遑论杀人了而且每次带阿罗出来,大公子扶苏可都是揪着他千叮呤万嘱咐了许多遍,务必要护他周全。

    事实上,不用扶苏说,王离也会尽自己所能。只是他还是不了解,尊贵如大公子扶苏亲至边疆,就已是姿态做得足够了,阿罗为何还要每隔一段时间,跟着他出营风餐露宿吃沙子呢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阿罗已经超出他的想象做得不能更好了。在戍边的这一年多来,居然跟将士们毫无隔阂地迅速打成一片。秦国自古都是重武轻文,武人往往都看轻文人,但谁也没想到大公子殿下的侍读居然能文能武,偶尔心血来潮了也会参加士兵的操练,一对一打斗中竟不落下风。就是下手太轻,只会闪躲,攻击力不行,大家一致认为是没上过真正的战场,没见过血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