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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王贲他忍不住用了我的计策,也不会说出去的。一旦他说了,那就会被人盖上大公子的印记。”

    其实从少年对蒙恬和王翦的称呼上来,就可以看得出他对两家的态度。王翦出身平民,骨子里是贵族的少年,虽然表面上对其恭敬,但私下里却是直呼其名。

    “而王离会因为父亲用了你的计策却不说对你愧疚更深,等同于欠了你一个偌大的人情。这位成长起来少年将领,以后板上钉钉的就是大公子的人了。”嘲风看多了宫中的尔虞我诈,自然就可以推导出来后续的影响。但对于这个才仅仅十四岁的少年想出的连环计策,实在是佩服得无以复加。

    少年笑而不语,只是拍了拍手掌下的龙首,唇角的笑意就像是一朵在凛冬孤立的寒梅,在暗夜之中静静绽放。

    “可是你那个大公子的治国理念,和你完全不符,以后肯定会出问题的。”鹞鹰因为经常眺望四方,看得更深远一些。

    “无妨,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殿下他仁义,正适合执政。但有光就有影,这些阴暗面的事情,也需要有人去做。”少年早有了觉悟,当初是他自己选择的这条路,那么就要坚定地站在扶苏的身后,一直地走下去。他向上抬起头,看了眼正脊上依旧沉睡的螭吻,笑着打了个招呼后便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鹞鹰和嘲风记得帮我多盯着点秦国内外的形势哈”

    少年一边说,一边翻身跳下房檐,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的身影都隐藏在了黑夜之中,再也看不到一丝踪影。

    “这是把我们当属下使唤了是不”鹞鹰许久之后,才默默地反应过来,

    “你才知道么”嘲风嗤笑,“哎呀呀,不过这小娃子还那么小的时候,就痴痴地看着我看了那么多年。喜欢和我说话,也不要用这样的策略嘛”

    面对这样自恋的嘲风,鹞鹰实在是无言以对,但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他那样的少年锐气,以后会吃大亏的,实在是应该挫一挫才好。”

    “但这种锐气,也是难得的璀璨耀眼。等他经历的多了,反而就没有这样冲天的豪气了。”嘲风也正经了起来,迎着夜风淡淡地说道,它身上只有简单的线条雕刻,但却因为盘踞在整个咸阳最高的地方,看上去无比的威武,“还不如就这样,我可舍不得这小子伤心。”

    “噤声”

    好吧,嘲风撇撇嘴,它还不算是呆在整个咸阳城最高的地方,它头顶还有一位呢

    公元前212年

    因为始皇帝的雷霆之怒,咸阳宫之中人人都提心吊胆地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多看多说多错,免得殃及池鱼。

    所以当一道身影闪过的时候,他们都觉得应该是自己眼花了,只是揉了揉眼睛就,再也没细瞧。没有人发现已经有人窜到了咸阳宫主殿的房檐上。

    纵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少年已经变成了青年,却还是刚及冠的模样。一开始身体比旁人长的缓慢,是由于他所习的道术,后来怕是因为他为始皇帝所试的那颗丹药。

    青年放松了身体,直接顺着房檐的弧度,躺在屋顶之上。本来被晒的瓦片透过衣服,熨烫着略显疲惫的后背,头顶的太阳没有任何遮掩地晒在了他的身上,因为阳光刺眼,又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目,暖洋洋的让人从骨子里泛出了懒意。也怪不得螭吻这么喜欢晒太阳的感觉,青年也越来越喜欢在这里消磨时间,因为这里现在已经成为他唯一一个可以毫无戒备的休憩之处。

    “喂,臭小子,你真要跟你家大公子去上郡监军据鹞鹰说,那地方可荒凉到鸟不拉屎啊”嘲风早就看到了这些天宫中发生的事情,大公子扶苏为了他的老师淳于越上书,结果惹起了始皇帝的震怒,把他派到了上郡去做蒙恬大军的监军。

    嘲风才不管那个大公子去哪儿,但问题是若是那个大公子去上郡监军,青年也会跟着一起去的。嘲风不爽,所以才没有像往常一样话唠,只是这青年当真不主动说什么,憋不住才开口。

    青年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和嘲风它们在一起,是再惬意不过的了,他不用去想如何掩饰自己的心情,亦或该怎样措辞告知对方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这宫里发生的所有事,都瞒不过它们。

    青年心绪一阵混乱,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来安排了,但他却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始皇帝应是好心,最近宫中形势很乱,遣大公子去上郡监军,表面上的厌弃他,实际上是保护为主。上郡是蒙恬蒙将军的驻地,不会有不长眼的歹人对大公子动手。青年也曾经想过自己若是不跟着大公子去上郡,也许能做的事情会更多,但反过来,若是没有大公子在,他反而便成了个靶子,扶苏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一个人留在咸阳的。

    嘲风也感觉的出来青年心中的烦躁,虽然盘踞在咸阳宫之上,它什么都知道,可是却不能事无巨细地告诉青年,而且也没办法揣测所有人做出这些事的目的。

    人类真是最复杂的生物了,每个人的欲求都不一样,而且也许就是眨眼间就能改变决定。拥有短暂的生命,却想做翻天覆地的大事。

    也许怕自己再躺着就会睡着,青年挣扎坐了起来即使他白天在这里,也没有人会注意,因为很少人会抬头看天空的景象。青年静静地看着眼前国泰民安的景象,一时间慨然而叹道“这里的风景果然很美,也怪不得你们喜欢呆在这里。”

    “看着一个城市慢慢地成长,亭台楼阁慢慢地建起,人口慢慢地增多,城墙慢慢地扩大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孩童成长为少年,再到青壮年”鹞鹰的声音低沉浑厚,它没有用太华丽的词藻,简单而质朴的语言却让青年几乎眼前形成了一个快速播放的画面,正是咸阳宫建成之后,它们这么多年之中所看到的。

    这震撼的画面让青年都忘记了呼吸,许久之后才回过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前的风景又恢复了宁静,因为修道而变得极好的视力,很轻易地就看到了远处坊市之间讨价还价的商贩们,匆匆归家的士兵们,玩耍的孩童们有的人家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一派升平。

    青年忍不住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梦想,他就是想坐在这里看这山河壮丽,现在也轻易地做到了,那么下一步呢

    “不是觉得这很美吗那就守护这样的景色吧。”青年的头顶上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螭吻虽然嗜睡,却不是一直在深眠,偶尔也会醒,它不怎么说话,只是懒得理会嘲风和鹞鹰这两个二货罢了。

    “诺。”

    青年没有道别,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走到哪里,鹞鹰都能看得到。而他,最终也会回到这里。

    看着青年一步步坚定地离他们越来越远,嘲风终于忍不住嘀咕道“螭吻老大,就这样让他走了”嘲风还是舍不得青年,他要是走了,就真没人陪它们聊天了。

    “万事万物,都是由盛及衰。”螭吻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它活了太久,久到已经看尽了人间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所以才对世间发生的事情难以提起兴趣。“来来去去,生生死死,也属常事,尔等怎么还是看不开呢”

    鹞鹰和嘲风都陷入了沉默,逐渐西落的太阳在它们身上镀了一层金黄的光辉,和过往的每个日落时分一样瑰丽,却依旧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公元前206年

    咸阳被起义军攻破,先是刘邦约法三章,之后西楚霸王率军攻入,楚军掳掠了金银财宝。肆意杀戮。本是天下最富饶的都城咸阳,变得烽烟处处,民不聊生。

    最后,西楚霸王离开咸阳的时候,一把火烧了咸阳宫。

    小乞丐今年十五岁,在成为一个乞丐之前,也是被家人精心教养的世家公子,只是过去已经虚幻得像他做的一个梦,他现在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小乞丐打算继续去废墟上翻找有没有什么可以贩卖的物件,例如被火烧熔的金粒,虽然会融入了杂质,可也能换几天的饱饭。每天他只能在黎明之前最黑的时候去翻找,白天那里可是其他人的地盘。

    不过今晚当他到达废墟的时候,却已经有个人影坐在那里了,小乞丐还以为是个来抢他生计的,但观察了那人很久,发现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小乞丐等了一刻钟,就有些等不下去了,因为他若是再不翻找,一会儿天就要亮了。所以他硬着头皮向前挪了几步,发现对方并没有反应,便越发地大胆,把对方当成不存在,和往常一样借着月光翻看残垣断壁之下,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卖钱的东西。他很专注,专注到有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时,有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他说话。

    “你可知此乃何处”那人的声音嘶哑,身上的衣服都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长发混乱,身上也满是伤痕,就像是从乱坟岗刚爬出来的孤魂野鬼。

    小乞丐并不怕什么鬼,咸阳城在过去的一个月内死去的人,简直都可以砌成一个新的咸阳城墙了,他瞧了瞧左右,发现周围都没有任何人,才吸了吸鼻子道“知也,此处原是咸阳宫。”他再辨认了一下方向,才确定道“这里应是咸阳宫主殿”他后面的话隐去了,因为他忽然想起,去年的时候,他父亲还带着他来宫里参加过宴会,打算找个门户相当的人家为他议婚

    “原来还有人知也”那人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两下,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小乞丐歪着头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真的没有攀谈的意思,便撇了撇嘴继续翻找。他今天的运气不错,在东方的天空微微发白的时候,找到了两块缺了角的玉件,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能给他添个被子了。

    把玉件贴身藏好,小乞丐直起腰伸了伸,锤了锤因为低头而酸痛的腰背,而这时东方都已经开始泛红,意味着他要回家了。

    那个怪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在经过他的时候,小乞丐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看。

    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那人的脸上,虽然污浊不堪,但一双眼瞳却深邃得像是承载了千年都化不开的悲愤和忧伤,让人不禁心下恻然。

    小乞丐忍住心酸,连忙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那人幽幽地叹息声。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载离寒暑。心之忧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最苦”

    越来越远了,远到最后的话语都有些听不清楚。小乞丐依稀记得这是诗经里的一段,正在琢磨,一个念头却划过脑海。

    咦刚刚那个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啊

    不过不可能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且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小乞丐摇了摇头,摸了摸怀里的玉件,迎着朝阳哼着歌离开了。

    在他身后,咸阳宫的废墟上,还有些未燃尽的黑烟,在晨光中袅袅而升,一个人影孤独地坐在那里,就像是过去的许多年间一样。

    现代

    老板坐在院子里,捧着古旧的漆盒发了一会儿呆,最终拿起软布,把漆盒上面的灰尘都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之后又特意去净了手,这才重新坐回石凳,把那漆盒慢慢地打开。

    金黄色的软缎之上,静静地躺着一个雕琢古朴大气的石质龙首。

    老板换了块干净的软布,轻柔地擦拭着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哈欠找好新地方了给本座安排了最佳位置没要晒到太阳哦”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还是如同两千多年前一样的没心没肺。

    “找了,只是有些小,您别嫌弃。这一代是古城区,倒是没有太高的楼挡阳光。”老板勾唇笑了笑。这吞脊兽是他在漫长的岁月中,苦心寻回来的。只是,他只找回了螭吻,另外两个脊兽都不在了。也许是被带走了,也许是被火烧了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咸阳宫会着火,因为有吞脊兽在,咸阳宫是没办法被烧毁的。吞脊兽可吞万物,也可吞火焰雷电。后来找到了螭吻才知晓,原来在他离开咸阳的那一年,就有人把螭吻从咸阳宫正殿的房檐上拿下来了。

    至于是谁做的,螭吻表示他不知道,他睡得正香嘛

    “小就小吧,唉,其实我挺喜欢上次你带我去的那个什么故宫的太和殿的,霸气”螭吻瞥了眼旁边刚刚装修好的重檐庑殿顶,嫌弃地叹了口气。

    “若是给您安置在那里每天会有至少六万人参观,最多曾经有过一天有十四万人游览,您确定您能受得了吗”老板淡淡地笑道。

    螭吻直接懵掉了,十四万人它没听错吧半晌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讪讪道“好好吧,我还是在这里吧,虽然小,但很清静话说,在我睡之前要把存在我肚子里的古董给你吐出来点不”

    “有劳了。”老板点了点头,这位祖宗确实不好叫醒,而且睡眠时间极其没有规律。若是能随叫随醒,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