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甚惶恐 作者:若然晴空

    似乎早有准备，他披着件华丽厚实的孔雀毛斗篷，兜帽拉下来，头脸被遮得严严实实，就这样，他还揣着两只手低着头，缩着脖子。

    似乎察觉到了江衍的视线，江玄婴哼了声，没说话，江衍也就当他同意了，低下头，缩着脖子，手里紧紧的握着温热的圆玉。

    低头没走两步，张斗篷遮盖了他的视线，斗篷还带着江玄婴的体温，身上陡然暖，江衍抬头，江玄婴正低眼看他，睫毛垂落，眼眸清澈，那瞬他眉目如画，几乎定格。

    江衍愣愣的想到，原来这家伙，也不是那么难看嘛？忽然，就见江玄婴缩了脖子，后背驼，原地蹦了两转：“好冷，好冷好冷……”

    “走快点！冷死了！”他大步朝前走去，背影，嗯，十分驼。

    江衍觉得自己刚才真是瞎了眼睛，他默默的把披风系好，追上了江玄婴的脚步。

    江衍其实已经很久没试过起的这么早了，他是皇宫里难得的闲散人，文华阁的太傅前些年忙着教导几位王爷，这几年忙着教导几位世子，对于他的要求，至只是按时完成功课。乍乍早起，头脑其实是有些昏沉的，被寒风刮，反倒清醒了不少。

    这是他第次上朝，但对于满朝文武大臣来说，这只不过是日常，即使新君登位，态度郑重些，也到不了登基大典的严肃，坐上龙椅的瞬间，江衍就什么也不怕了，他居高临下，几乎能看见所有人的表情，但这些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脸。

    原来这就是，所谓帝王威仪吗？

    周宁悄悄递来张纸，是江玄婴的字迹，上面的话他只要照着念就够了，紫宸殿那么大，皇帝的声音传不了太远，其余的事情自然由传旨太监来说。

    周宁原本作为他的大太监，传旨这种事情也该顺理成章的交给他才对，但是无奈他的声音太细，即使憋足了劲儿也传不了太远，所以这个美差就落到了个叫苏青的小太监身上，江衍才念完第句，苏青就跟着叫了出来，声音十分高亢。

    “朕秉承先祖之志，承天景命，今即君王位。”

    江衍又念句：“望诸位同心同德，不负先帝遗志，先祖厚恩。”

    苏青随即重复遍，他传话传的很大声，却没有半点威严，江衍握着手里的纸，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传话筒，和苏青没什么不同，他朝下面看了看，只见江玄婴正在大臣前排的队列里，和人谈笑风生。

    他握紧了双拳，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升起股斗志来，他是父亲的儿子，流着皇族最纯正的血，为什么要直否定自己？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不想照着别人的意思重复，总有日，他要这些人都安安分分的在下面，诚惶诚恐的听他说话。

    嗯，完成这个目标的前提是，好好学习。

    第25章 继位者何人

    文华阁是大显皇室子弟读书习字之所，上下两层，上面层主讲经史子集，下面层主讲兵法韬略，这里的学生最的时候也没有超过十个人，太傅们有足够的时间教导每个人，却也会因为圣意对些无关紧要的宗亲放宽要求，甚至刻意忽略。不过这是对其他人而言，江衍只需要坐在单独为他准备的宫室里，等着太傅来为他上课。

    江玄婴替他挑选的人里并没有江衍原先的那个太傅，其余两个他都认识，白面无须的是许平之许太傅，乌袍玄带的是宋子玉宋太傅，他们原来是专门教导几位世子的，据说之前还是父亲和几位叔叔的师父。另外个却是个面皮白净的青年，面皮虽白，生得却不太好看，眼睛黑沉沉的，眼白非常少，眼看去，几乎只能看到两个黑瞳，并不亮，给人的感觉十分阴沉。

    “那是前年的状元蒋晓风，”趁着人都还没进来，周宁小声的提醒道：“听闻他得了状元之后没久被人发现在户部李侍郎家的小女儿床上，却不肯负责，还反咬口说李姑娘陷害他，他是被下了药的……但三番太医诊过，他只是喝了点酒，断断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何况人家李姑娘是内定的平王世子妃，为何要陷害他？李小姐不肯让他死，所以之后就直关在牢里，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这话却是对江玄婴不满了，牢里关久了都是疯子，谁知道是不是被他收买的？何况这人品行不端，哪里配教导天子？

    江衍没说话，其实能够被许太傅和宋太傅教导已经是他的幸运了，就算那个蒋晓风有问题，最无视他就是了。

    须臾，三位太傅进门，按规矩，学生身份尊贵，太傅需跪受拜师礼，这规矩放到江衍身上，只有重，几个小太监上前，在三人面前摆上了三个垫子，他们也不犹豫，齐齐撩袍就要跪下。

    直坐着的江衍忽然起身，说道：“三位先生且慢。”

    周宁立刻就要张口，这不合规矩！江衍瞥了他眼，他只好低下头。

    江衍上前，把弯着腰的三人扶起，态度十分诚恳：“许太傅和宋太傅都曾教导过朕的父亲，按理是长辈，这跪我受不起。”

    至于蒋晓风，则被他有意的忽略了，大显的女郎很受尊重，男女关系旦确定就定要负责，像这样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点也不相信他能做个合格的太傅。

    这人倒也知趣，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索性在边不说话，垂眉扫眼的，看着就没精神。

    江衍其实开始也没注意到三人下跪的事情有什么不对，他早就习惯了，但是这时候他听见了许太傅的心声，他有些不满的抱怨自己把老骨头还要向弟子下跪，当初太子虽然桀骜，却从来没让他们这些太傅跪过。

    江衍这才恍然大悟，连忙上前扶住了许太傅，然后把宋太傅和蒋晓风也扶了起来，许太傅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乐开了花，江衍听着他声声的好孩子，脸有些发红，宋太傅直黑着脸，但是江衍也听到了他心里的满意，他羞愧得低下了头，说道：“还请三位太傅上座。”

    许太傅拍了拍江衍的手背，脸上露出了丝丝笑容，他教过的最好的弟子就是太子，看着江衍自然也欢喜，他觉得自己有生之年能再教出个太子才是本事，还有谁比江衍合适？

    江衍六岁进学那年已经三牲五鼎拜过文华阁，按理所有的太傅都是他的师父，所以拜太傅为师只是个简单的仪式，上过香，再敬茶，受三戒尺，礼便成了。

    前面许太傅和宋太傅都还好，他们知道轻重，三戒尺下去不疼不痒，到了蒋晓风这儿，却是实打实的三下，江衍忍住疼痛，咬牙朝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