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万相『一』 作者:枉凝纾黎

    我上次来也不知是少年前了，记得百六十年前小白还去人界治病救人来着，貌似是乱世，百姓颠沛流离的，我也就没兴趣去了。

    如今的人界和我以前逛过的人界看起来差不，可能是因为政治开明的原因，街上热闹非凡。唯不同的，大概就是身边跟了个上古仙族吧。

    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我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悠哉游哉走在我身旁半步的地方，时不时还拦下两个小贩买些小吃，我们俩大概是整条街最安静的。

    我们就这么言不发地走到了傍晚，我肚子里的火也积了几层。

    “两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我们这儿住店的条件最好了！两位要不里边儿请啊！”路边客栈门口的小二拉长了嗓子招呼。

    走了快天了，说不累那是假的，我二话不说直接跟进去：“要桌好酒好菜，把你们厨子最拿手的菜端上来。”想了想又给小二递眼色，“后面这个是我家家仆，找他要钱。”

    不用回头我都能想象出玄澈肯定是持续着他那标准的微笑，因为他直到坐到我对面时仍是那个表情。

    “喂，你可以回去了，”我冷笑道，“小爷今天心情好，就不回去了，你去给小爷开间上房。”

    玄澈那双手就算拎着最普通的白瓷茶壶也能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少爷只要间？”

    “废话，当然间，快去！”

    玄澈正要起身，小二就已经到了边：“公子今儿不走了？那可真是好运气！今天晚上有灯会呐！”

    “哦？为什么有灯会？”

    “今儿个咱们太后大寿，陛下降旨，要举国同庆，公子可是有眼福了，晚上可要出去热闹热闹！”

    “知道了，那再开间上房吧。”玄澈冲小二点头道。

    “好嘞！”

    玄澈转向我，也不管我是什么表情，悠然道：“既如此，我也不走了。”

    我口茶咽下去正要开口，他又笑意甚：“我个家仆，怎么敢把少爷独自留在街上。”

    “二位，菜来了！”

    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茶泼他脸上。抄起筷子夹了大块肉塞进嘴里，烫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的表情定很狰狞，因为玄澈不但笑得开心，而且居然伸手过来用手指擦了擦我的嘴角：“少爷慢些吃，仔细烫着。”

    “……无赖！”

    “少爷过誉了。”

    吃过饭我也实在没兴趣干瞪着玄澈那张可恶的脸，就自己上楼，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怎么又睡下了？”玄澈的声音隔着被子听也很欠打，“不是要看灯？”

    “谁说要看灯！？”我终于忍不住了，“让你走你怎么还不走？！又跟来干什么！？小爷不想看见你！”

    玄澈看着我，忽然偏过头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笑！？”我是火大，“小爷要睡觉了，麻烦天君出去！”

    “刚刚不是说本君是少爷的家仆么？怎么变了？”玄澈停了笑，嘴角却依旧上扬着。

    “……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气得攥紧了被子，“你有意见？那你……你干嘛！”

    玄澈脱下外袍，在床角坐定：“自然是在听少爷教诲，苍昤，你不觉得，你就像人类的小媳妇在相公回家以后抱怨相公么？”

    我看着他那脸笑意，忽然觉得我这样确实很莫名其妙，只好咬紧了嘴唇不再看他。

    声轻叹，玄澈坐到我身旁伸手把我揽过去：“究竟是怎么了？”

    我的脸挨着他的衣领，又有些气自己的莫名其妙，沉默了半晌，我闷闷地开口：“我这样是不是很无事生非？”

    “嗯？”

    我不理会他的疑问，自顾自说下去：“上次说我喜欢你什么的也只是心血来潮吧，我对你根本什么也不了解，就连去妖界都给你添麻烦，我还这么无理取闹……你大概只是觉得我像个小丑样，是用来逗乐的吧……”

    玄澈没有回答，只是把我的脸抬起来，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我的眼睛。

    “……干嘛？”我被看得有些脸上发烫，避开他的目光，正要开口，却听他轻笑声，重新把我揽回去。

    “苍昤，”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的小脑袋里究竟在瞎想些什么？你是因为翎夜的话？还是我的话？嗯？”

    “不是谁的话的问题，”我脸上烫又怕被他看到，只好尽量贴在他的衣服上，“我只是觉得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乱讲，”玄澈摇摇头，“翎夜是因为恨我才用你撒气，时没顾上你是我的错，别乱想，嗯？”

    他的声音低低的，我从他怀里挣出来，觉得自己像个人界没头脑的小姑娘样：“那，我是喜欢你么？”

    玄澈怔了怔，重新把我拉回去，在我耳边的声音低沉下来：“别的你可以胡说，唯独不能像刚才那样说什么心血来潮。”

    “那……”我把脸埋得低，几乎要蹭到他的脖子了，“你喜欢我么？”

    他又低笑起来，我愤怒地抬起头：“你又笑什么！？你……唔……”

    玄澈移开嘴唇，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需要我证明给你看么？”

    “不用不用！”我把他推开，“走吧走吧看灯去……”话音未落，已经被压在了枕头上。

    来不及反应，某人的舌头已经撬开了我的牙。

    好吧我承认我懵了，半晌才想起来回应，抱紧了他。

    良久玄澈才放开我，从他的眼中可以看见在人界被我刻意施法隐去的茶色的瞳仁。

    “……你……无赖……”

    “嗯，”他起身，把我也拉起来，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走吧，看灯去了。”

    “……”

    这里是座临江的城池，水运发达，很街道就是直接引进来的江水，太阳刚落山，江边停泊的船上已经了好些准备放河灯的人。

    “还真是热闹，”我吃着玄澈白天买的核桃酥，“我上次来人界还是二百年前呢。”

    玄澈淡笑着走在边，伸手掸掉我落在注意上的核桃酥。

    “对了，你说翎夜恨你？为什么恨你？”

    “你有注意他的眼睛么？”

    “有啊，红成那样儿，哪里像只狐狸。”我仍是对他充满敌意，翻白眼道。

    “我说的不是颜色，”玄澈摇头，似乎对我不到位的观察颇为无奈，“他的眼睛，不是他的。”

    ☆、温存

    “不是他的？”街上人声鼎沸的，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玄澈拉着我避开个行人：“他自己的眼睛在那次妖魔进犯时被我毁了，”他的声音不大，我只好又凑近了些，“他如今的眼睛，是只比当时的他修为高出许的狼妖的。”

    “狼妖？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还有这么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