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虐到底 作者:音蜗

    琛，微微笑了起来。

    他笑，面前这个和他差不高的青年就整个缩到了被子里。

    乔越很早之前就知道沈琛变成了这个样子，好像是他知道韩景宇死了之后，两个月左右，就成了这副模样。起先乔越还以为他作假，过来看沈琛爬过围墙，跳到韩景宇曾经住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人住了，院子里的杂草都长到了院子外面，沈琛跑到韩景宇住的院子里，咚咚咚的敲里面的门。

    里面自然没有人给他开门。

    那里已经荒废很久了，连韩景宇走已经长大离去了。

    “景宇，你在吗？”乔越在楼上，看着沈琛贴在门口这么叫韩景宇。院子里长过膝盖的杂草还在肆意生长着，沈琛贴在门口叫了会儿，他发现无人应答，也不肯离开，靠着那个门等了许久，等那个女人发现他将他从杂草堆里捞了出去。

    后来又是这样。

    沈琛总是会偷偷跑出去，女人怕他跑丢了，每次出门都将门反锁着，他也能从院墙里爬出去。再后来，院墙上面插满了碎玻璃，沈琛手上都被割伤了还是会往外面跑，家里好吃些的东西，他觉得好吃的东西，都会并带出去。

    然后去韩景宇的家里，咚咚咚咚的敲门。

    那里面自然没有人回应他。

    有时候沈琛会贴在铁皮门那里说，像说悄悄话那样的说，“景宇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就算没有人回答他也会继续说。

    “你要是喜欢吃我下次再带给你，不要给你妈妈看到呀。”

    铁皮门被敲的咚咚的响。

    好像很久之前也这么被敲响过样。

    然而这次再也没有人踮着脚给他开门，再没有人露出那样感激的笑容，再没有流着眼泪跟他说身边发生的叫他不开心的事。

    但是已经没有人了他还会来。

    院子里的杂草已经长到院子外去了，这里原本住的老人也个个离开了。没有人跟他说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就算有人跟他说，沈琛也只是喏喏的点头，然后第二天继续跑过去，最就是抱怨的话几句。

    “他们说，景宇你不住在这里了。”

    “肯定是骗人的，景宇说要跟我考个学校的。”

    “嗯，只要相信景宇的话就够了。”

    他的手都是被玻璃割的伤口，他好像感觉不到疼，鲜艳的红色从他家门口直滴落到他现在的地方。

    他才病的时候，女人每天都是嚎哭，哭着把他从没有人的院子里领回来，但是后来这种事发生太了，女人已经麻木了。

    乔越看到了沈琛的手，原本沈琛的手很漂亮，骨节修长，指腹细腻。但是他现在的手已经变得丑陋了，院子围墙上的好几道玻璃把他的掌心戳穿过，后来包扎好了也没有用，因为第二天还会添上新的伤口。

    乔越前几次来的时候，几乎最常见的就是女人拿着镊子在他伤痕累累的掌心夹着碎玻璃。

    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乔越拍了拍他的头，沈琛从被子里探出来看他。从前将所有情绪都隐匿的眼现在好似眼可以看透，喜怒都摆在脸上，连神智都变成了孩子。

    沈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乔越用半年的时间确认了这不是沈琛刻意装出来的，又用两个月的时间确定，沈琛没有发疯，没有神智混乱，他只是把部分的记忆藏了起来，让他的回忆停在了某个对他相对美好的时间段。

    ——这是个心理医生同乔越说的。

    乔越并不觉得沈琛可怜，个人倘若能直拥有他所希望的东西，那也是莫大的幸福。

    乔越给沈琛削了个苹果，然后放在他手上，沈琛吃了两口，然后掰了半藏了起来。乔越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女人进来喊两人吃饭，乔越自然而然的起来，然而沈琛还是蜷缩在床上，女人走过来，把被子掀开，露出了条锁在脚踝上的银色铁链。女人把链子打开之后，回头看到了乔越的眼神。有些尴尬的笑笑。

    “这也是没办法啊。”

    不锁住，他会跑丢的。女人是这么想的。

    乔越忽然又替沈琛悲哀起来。

    三个人在楼下吃了饭，女人哄着沈琛上了楼，然后继续将他锁在屋子里。

    女人下来之后，乔越在沙发上等她。

    因为乔越担负了他们大部分的生活开销，让这个家庭不至于在丧失了主要支柱之后分崩离析。所以女人对乔越很是尊敬。

    乔越说，“不要把他锁在家里的，带他出去走走，对他病情有好处。”

    女人则是连忙摇头拒绝，“不锁着，万他跑不见了怎么办。”

    乔越的目光深了些。

    “你这么锁着他，他就不会跑了吗？”

    女人反问，“我锁着，他怎么会跑呢？”

    乔越下子说不出来话来。

    沈琛长大后，会有那么极端的心理疾病，恐怕有很大程度来源于家庭。

    沈琛和韩景宇的故事，他也在女人的嘴巴里听了个大概。

    那故事的梗概听起来就像是两个不健全家庭的孩子抱团取暖，并试图温暖对方。

    乔越从前那些张扬凌厉的脾气也收起来了很，不然他也不会有那么的闲工夫三番五次的来这里看沈琛。他应该是巴不得希望这个人赶紧死掉最好的，但是他还是来了。

    从前他见沈琛的第面，觉得这是他的同类，韩景宇与其喜欢这么个人，为什么不喜欢他？

    为什么不喜欢他？

    楼上忽然有人叫他，是沈琛的声音，沈琛说他东西落在了楼上。

    乔越皱眉，他记得没有。

    但是他还是上去了，上去之后，也的确如他所想，他并没有丢下什么东西。沈琛坐在床上望着他，是那种小心翼翼试探的神情。

    “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乔越眨了眨眼睛。帮忙？

    沈琛从床底下搬了个盒子出来，并不大，却不知道从前是装什么的。

    “妈妈把我锁在家里了，你帮我送下东西好不好？”

    乔越俯视着坐在床上的沈琛。那样和他差不高的男人，现在却是这样的口吻。

    乔越看着他的目光，生不出拒绝的念头来，“可以。”

    沈琛下子露出极其开心的神色，他把盒子递给乔越。

    乔越已经知道送给谁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沈琛说，“那个人就在隔壁那栋楼里，你去敲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