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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喂养一只主角[穿书] 作者:鹤衣
满池桃花间浮游的鱼。
“我就要它啦。”她笑着,用细白的指尖指了指它,然后它就被人从水中捞了起来,连带着被起捞起来的,还有落在水面上的几片粉色的桃花。
它被连桃花带水起倾在了雨过天青的瓷盆里,她低着头向它看来,手指轻轻抚过它滑腻的鳞片,抬出水面时,带起了片湿漉漉的桃花。
“就叫它桃夭吧。”她轻轻吹了下那片被打湿的花瓣,发现没有吹动,便轻轻地蹙了眉。不顾丫鬟的劝阻,她将沾着花瓣的手指含进口中,柳叶样细长的眉便又舒展开来。她望着它,半含着笑,字顿地道:“桃之夭夭,烁烁其华。”
它在水底下惊慌地瞥着她的面目,只看见片细瓷似的白,那是她的肌肤,比桃花娇嫩。
桃夭从此便成了她的鱼,被健壮的仆妇搬去了她的深闺,就搁在镂花窗边,旁边摆着插满了桃花枝的桃花石瓶里。她是那样喜欢桃花,连带着盛着它的瓷盆都被换做了粉色,瓶里插着的桃花瓣瓣地落下来,它在粉色的瓷盆里圈圈游曳,泛着淡青的鳞片在成片的粉色里这样显眼,它根本无处躲闪。
那样粗粝的鳞,那样刺人的鳍,那样蠢笨的眼——而她抚过它鳞片的那只手指,比桃花娇嫩,比细瓷洁白。
桃夭木呆呆地摆着尾巴,神不守舍。
她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半并不知道怎样养鱼,每天都只用金钗的尾端,浅浅地挑上点胭脂喂它。
它本是不吃胭脂的,然而在不吃胭脂就要饿死时,它也只能强迫自己习惯吃胭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桃夭渐渐习惯了胭脂香甜的味道,而它在每次吞下那小点胭脂时,都忍不住地注意到,在喂完它后,她会用尾指的指尖浅浅挑上点胭脂,然后细细地抹在自己的唇间。
她的唇会是什么样的触感?是不是比胭脂香甜,比桃花柔软?
桃夭想着,又吞下口胭脂,散逸着胭脂的水从它的口边散开,漾成抹缱绻的红。
——它是鱼妖,有灵性的鱼妖,生为龙种,骨子里带着蛟龙的血脉。
它不是只凡鱼。
当她第次在梦中看到他的身影时,他穿着身青袍,眉目疏朗,笑意清浅,背后大片大片的桃花林美得炫目,那样灿烂的美丽,而他双含着笑意的眼眸里,只映着她的身影。
桃花的香气与他身上淡淡的水气缠绵着氤氲开来,她鼻尖嗅着那点浅淡的香,抬头看见他滚烫的眼神时,险些被那其中蕴含的炙热温度惊得跳。而当他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下颌,将她的下巴抬起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胸口处砰砰直撞,如同关着只蠢蠢欲动的鹿。
他低下头,慢慢地向她靠近,那火热的眼神注视着她的面容,让她感觉自己几乎要化成水,胸腔里关着的那头鹿马上就要挣出胸口来——
然后她便惊醒,额上层细细的汗,心口处的那头小鹿却还在砰砰直撞。
她喝住了听到动静后想要进来的丫鬟与嬷嬷,跌跌撞撞地走到镂花窗前,缓慢地吸着气,双手撑在桃花底的细瓷盆上,勉力地立稳了身子。
她低下头,瓷盆中青鳞的鱼正小圈小圈地游着,急急忙忙,看上去很有些惊慌。
滴细小的汗珠从她的鼻尖滑下去,滴落在漂浮着几片粉色桃花瓣的瓷盆里,它小心地碰了碰那圈圈漾开来的纹路,尝出了她胭脂的味道。
自那日开始,他便不时来梦中与她相会。
那大片大片的桃花林啊,是她从来不曾想象过的繁盛,梦里的落花缠绵悱恻,梦醒后却只有那池边孤零零三株桃树,衬着背后的黛瓦白墙,从前的美景,现在看着却只觉荒凉。
四面墙,窄小得快让她窒息,小桥流水都已经看遍,剩下的切贫乏而空洞,荒凉透骨,索然无味。
她木然地坐在铜镜边,用尾指的指尖挑起胭脂抹在自己唇上。旁边的瓷盆里忽地传来“哗啦”声响,她转头望去,那鱼青色的鳞片已然褪色成白,上面丝淡淡的粉,如同胭脂。
“桃夭……”她低低地道,原本只是随意起着的名儿,这刻突然被她赋予了某种复杂丰盈的含义。
桃之夭夭,烁烁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宜其……室家。
他入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次次地,他吻着她的唇,吸吮着唇上的香甜,嘶哑着嗓子唤她“小姐”。等她醒来,却只能若有所失地抿着唇瓣,反复地给自己的唇涂上嫣红的胭脂,连自己的手指划过唇边的感觉,都令她无来由地心颤。
她的生命本来只是四面墙里孤零零生长着的株桃花,而他却突然地闯入,给了她段最绮丽的韶华。
小姐。
他这样唤她,青色的衣袍已换做了白衫,满树桃花瓣瓣坠在衣上,他伸手折下枝桃花,插在她的发间。
睁开眼他就消失了,而入了梦他常常在,时间天天过去,她越来越贪睡。
她的变化终于惊动了家人,他们忧心忡忡地说她病了——也许吧,也许她真的病了。只是她的病,大夫治不好,道士治不好,唯有他是良药。
她再不曾去过水池边,整日都只在镂花窗前枯坐,而那尾渐渐变成透粉的鱼就在她旁边的瓷盆里游曳着,圈圈,如同她空洞而苍白的流年。
它想,她好久不曾笑过了。
他愈发努力地在梦中想着法子逗她,她抿着唇小声地笑,然而梦醒后,她依旧整日枯坐,如鲜妍的桃花失了水分般日日干瘪枯萎下来。
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然而他给不了。
……就算体内流淌着蛟龙的血脉,它也依旧只是尾鱼。修行千载,积德行善,才可化为真龙,而它如今才五百岁,她无论如何也等不到下个五百年。
也许从开始就错了?
终于有天,他对她说:“我以后不再来了。”
“为什么?”她惊慌地拉住他,他沉默半晌,只道:“我不能误了你。”
她苦苦地求他留下,而他决绝地甩开她的手——她骤然自梦中醒来,头顶还是桃花烁烁的帐幔。她盯着帐幔顶部葳蕤的桃花枝叶,把自己深深地埋在被子里,低低地哭了起来。在她的哭声中,瓷盆里透粉色的鱼慢慢地在水里停下来,尾巴摆摆,嘴巴无声地张合着,却只是沉默。
只是沉默。
她的病渐渐地好了,不再贪睡,人却依旧地瘦着,如同桃树枯瘦嶙峋的枝干。爹娘生怕她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