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一弾 作者:方终

    首简短的小词孤零零地躺在崖壁上，无声地注视着我的到来。

    我在庙外，对着崖壁看了许久，在旁边又刻下了另外行诗，“佳期未期，春水渺，东风平，蝉鸣愈深处，初月照花花照梦。”这才是原词的样子，我之所以如此肯定，原因无他，因为这词本来就是我写的。

    “啪，啪。”我还没来得及署名，个人便从庙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件简单的白色长衫，从黑暗里面踱步而出，月色翻滚着，层层地沿着他的衣襟上涌，待到将他的发髻完全浸没时，我的眼角竟止不住地有些发酸。

    “秦岚。”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我从神算子的草屋子里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起了很事情。

    “凌龙。”他笑着冲我挥了挥手。

    对视眼后，我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目光，长夜漫漫，万籁无声，那些被尘封的过往又次在我的眼前鲜活了起来，很细节我已经记不清楚，但那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却从未消失。

    他就这样静静地在月光当中，背后是大片的黑暗，里面端坐着的不外乎就是黑白无常和城隍老爷，做着凶神恶煞或者不怒自威的表情，并以此给予那些香客们点若有若无的慰藉。这种慰藉到底有无甚作用，我不知道，但在我个人看来，这些神祗的地位虽然不高，但也没什么闲心来管凡间的破事儿，不然，他个孤魂野鬼，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城隍庙呢。

    “你怎么跑出来的？”我问道。

    他依旧没有说话，如果不是林子里似有若无的风声，我简直怀疑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他在阳间也呆不了久，我也就没有心思追究他把我引来这里的目的了，等今日子时过，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各不相干。就在我转身准备要走的时候，他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凑在我的耳边道，“我撕了判官的生死簿，趁地府大乱的时候溜出来的。”

    “笑话。”我嗤了声道，他又不是齐天大圣，还真以为自己也能大闹地府不成，“你——”我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因为我突然想到了另外种可能，要说他个人的确是不行，但如果有人帮忙，而那个人恰好还是我刚才遇见的那个女人的话，那麻烦就大了。

    “没错，正如你所想。”他手指戳在我的胸口上，轻轻划，“我的小师妹还是如既往的听话。”

    “林烟雨向来清高自傲，又倾慕于你，怎会舍得让自己的师兄受苦呢。”我说道。

    “她已经被逐出了师门。”

    “怎么可能？”我心里惊，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不可能。”秦岚叹了口气，有些怅惘地道，“人等得久了，心慢慢也就死了，都说神仙无情，凡人其实也不过尔尔罢了。”

    “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生死簿已毁，你就算再加上千年的道行，也只能和我起亡命天涯了。”秦岚幸灾乐祸地说道，“也许，这就是报复的快感吧。”

    “怪不得。”要说比起做道士而言，当山贼可就痛快了，但即便如此，好歹也是待了十几年的师门，哪儿能说放手就放手呢，“她怎么会答应你设下这个局？”

    “我只要求她不要插手而已。”

    “林东清！”原来是那个瘸子在从中作怪，但是今非昔比，即便他能得到我的精元又如何，前朝大势已去，逆天改命不过就是个笑话。

    “他帮我不是为了复国。”林岚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他捻了捻下巴，不怀好意地道，“至于为什么，现在我还不想告诉你。”

    “呵呵，去你的亡命天涯。”我将袖子甩，大摇大摆地沿原路走了回去，“我到时候好好去阎王殿还命就好，至于你吗，如果运气好点，也许能晚点到十八层地狱也说不定呢。”

    “你白白把我的身体用了这么年，还真是没良心啊。”他手里撵着根草叶，头也不抬地道。

    “不止没有良心，我连心都没有呢。”

    “我的心在就好。”他呼地飘到了我的面前，歪头专注地盯着我的胸口道，“你听，它还在扑腾扑腾地跳呢。”

    “哦。”我径直从他的身体里钻了过去，运起轻功，几下便消失在了婆娑的夜色当中。

    （三）

    “兄弟，你咋不吃啊？”春箫手里举着盘小葱拌豆腐，半倒进了我的碗里，剩下半则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没心情。”我昨晚在山间找了处寨子，想在里面偷偷借宿晚，结果进了寨子才发现，这里是林烟雨的地盘。

    “生病了？”春箫扭头看了看边的林烟雨道，“妹妹，你这儿有药吗？”

    “没有。”林烟雨今天换了件桃红色的衣服，虽然颜色柔和了点，可惜人还是半点也温婉不起来，“后山有个温泉，如果是发寒的话，倒可以进去泡泡。”

    “没事儿，我只是有些乏了。”我打了个哈切道，“我回去再睡会儿，你慢慢吃。”

    “好。”胖子还没说话，林烟雨就替他回答了。从屋子里出去时，我不经意地瞥了春箫眼，他依然在埋头吃饭，也不知道这山里的野菜有什么好吃的，竟然能吃得这么投入。

    “去后山吧。”我前脚刚迈出院子，秦岚便又缠了上来。他从昨晚就直黏在我的身后，赶也赶不走。

    “不去。”

    “你不想泡温泉？”

    “没兴趣。”

    “可是我有兴趣啊，反正你这身体马上要还给我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促狭地笑了笑，可惜我是人他是鬼，他也就嘴上沾沾便宜。

    “呵呵，子时之前，我还是这身体的主人，秒你也别想用。”

    “真小气。”秦岚撅着嘴，直接攀在了我的肩上，还好我阳气够旺，不然身上的三把火非得被他这个老鬼给下扑灭。

    山间的路并不好走，而且气温也比山下要低很，再加上还有秦岚这个阴物在耳边吹风，我走到温泉那儿的时候，感觉全身都麻了。

    “你转过身去。”该死的温泉偏偏在个山洞里面，连个遮掩的地方都没有。

    “不要！这是我的身体，我愿意怎么看就怎么看！”秦岚脸上挂这些可疑的红晕，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腰间，如果我这时候把腰带把扯掉，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流出口水来。

    “那你慢慢看好了。”我往地上坐，也学他耍起了无赖，要不是这家伙路上念念叨叨地说个不停，我才懒得来泡什么温泉。

    “那我先给你看我的，这样总公平了吧。”我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这家伙身上的薄衫哧溜就滑了下来，我仔细看了看地上那轻飘飘的小堆，似乎并没有亵衣的影子，果然这家伙里面什么都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