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 作者:林子律

    他扬起个爽朗的笑：“行啦。你什么时候需要，打电话给我。”

    说完这句台词，赵荼黎飞快地顺着墙角溜到阳台关门。他隔着扇玻璃心惊胆战地等待沈谣的发作，应对策略全都否定。

    赵荼黎破罐破摔地想，管他的呢，我亲都亲了。

    他没看到很怂的逃跑时对方脸上闪而过的促狭笑意，等他回头，沈谣盘腿坐在床上，表情十分的波澜不惊，愣是没显出点生气。沈谣走到阳台前敲了敲那扇玻璃门，声音模糊又遥远：

    “哪有对台词还真亲的，下不为例啊。”

    然后转身拿了睡衣去洗澡，赵荼黎从那背影里看出点欢快，怀疑自己是花了眼。

    是夜赵荼黎难得地做了个美梦。

    二十岁的喜欢表达出来也未必能比十五岁好到哪里去，不谙世事的时候，样的青涩幼稚。梦里他又亲了沈谣下，可还没回味过来，就被闹钟无情地叫醒了。

    今天拖延的变成沈谣。

    等导演的忍耐到了个限度才出门，路上从餐厅顺了屉小笼包。

    沈钧看着他俩笑：“香菇馅儿还是韭菜馅儿啊？待会儿遭罪的可是你们。”

    然后在沈谣和赵荼黎的不明就里中，以种近乎欠揍的语气宣布：“我昨晚想了宿，你们俩放不放的开全看第天了，所以今天就拍吻戏吧。”

    沈谣面无表情，用眼神表达着“我要把你送上天”这个信息。对方不愧修炼年，用剧本搭着眼睛，假装回避过于灼热的太阳。

    赵荼黎慌里慌张地扭向经纪人楼陌：“姐姐！你带漱口水了吗……口香糖也行啊！”

    旁边的剧组人员训练有素，无视了年轻人的不顺畅，自行准备着拍摄工作。沈钧像个监工，扣顶棒球帽，在旁边抱着手，偶尔指点两句。

    四周喧嚣，赵荼黎从楼陌那儿要了两个口香糖，思来想去纠结许久，戳了戳沈谣。

    “……你吃吗？”

    “早知道就不吃韭菜包子了。”沈谣似乎已经接受事实，语气里都有种听天由命的无奈，他接过口香糖，剥了包装塞进嘴里，然后在赵荼黎惊悚得无所适从的目光里拍了下他的脑袋，“嫌弃我啊？”

    赵荼黎：“还不都是样的韭菜。”

    这幕是整个剧本的第场吻戏。前因后果很简单，彼时作画的合作刚刚谈妥，互相暗恋也很明显，于是画家在定下时间后借由“之前的报酬太敷衍”，亲了上去。

    赵荼黎脸上泛起层薄红，他拿剧本扇风，化妆师正紧张地检查最后遍妆容。

    沈谣和沈钧正在说着别的什么事，他看上去表情十分的坦荡。赵荼黎掐了把自己手心，心道这却显得我很不敬业了。

    须臾的脑内空白，沈谣朝他走来时，赵荼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

    对方察觉到他的不自然，忽地笑了下。这次笑得仿佛猜透了什么秘密，沈谣抓住赵荼黎边肩膀，紧接着就凑近了些，鼻尖之间距离拉拢，他眨眼时睫毛像只蝴蝶似的，赵荼黎觉得心跳都快骤停了。

    “你不会……”唇角弧度扩大了些，“是初吻吧？”

    这也看得出？

    沉默让沈谣仿佛印证了这个猜想，他放开赵荼黎，还没来得及嘲笑他，沈钧就在旁边拿个小喇叭吼各部门准备了。

    从迫近的紧张中挣扎出来，赵荼黎看向后退步的沈谣。

    他的头发被剪短了些，配合款式过时的白衬衫，背着画板，手提着装笔的小桶。只松了颗扣子，风偶尔掀起半个角，硬是从满身的清爽中看出了点禁欲。

    赵荼黎不太好，他试图把目光移开，或者不让它看上去那么的期待这个吻。

    他们说台词仿佛都因为彼此的严肃在传染而显得僵硬不少，沈钧恨铁不成钢地捂住了脸，无力地脑补接吻时会发生的惨相。

    沈谣要主动，他故作轻松：“上次的报酬太敷衍，我心里不太过得去。”

    角色“章译言”的玩世不恭被赵荼黎活生生演出青春年少的恋爱感，沈谣在他对面都忍不住要笑场，听他把台词念成了诗朗诵：

    “再几次我也不介意的。”

    “是吗？”

    沈谣朝前走步。他空余的那只手轻轻地握住赵荼黎的右手腕，往下缩进他的掌心里。这个动作缓慢又悱恻，带着夏天将至的温热，随后闭了眼。

    南方的春天几乎转瞬即逝，湖水上涨，朝露待日晞，小荷才露尖尖角。

    沈谣的唇贴上赵荼黎的，握着他的手没放。触感柔软，唇膏是橙味的，他不自觉地分开些，然后又吻了上去。

    时机差不他想打住了，可有只手却突然搂住了沈谣的腰。

    赵荼黎跟被打了针清醒剂，迅速地找回了角色定位似的反客为主。他经验稀缺，全凭直觉，像只大型犬反复的粗糙的试探。

    舌尖舔过唇缝辗转，旋即准确地找到突破点长驱直入。

    搂在腰间的手也收拢，两个人贴得太紧，沈谣迷糊地想赵荼黎是不是有点热，他没敢睁眼，时之间戏里戏外都分不清。

    以前他觉得这种人戏不分的感觉太奇怪了，怎么会有人真的会在别人的故事里倾注自身感情？

    可赵荼黎分明吻他吻得那么用力。

    沈谣短暂地失去思考能力，直到赵荼黎主动放开了他，发现自己有点后知后觉的缺氧。

    他的唇角被咬破了，铁锈似的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开，好像伤得比想象中还要惨烈点。沈谣看赵荼黎，对方正低头愣愣地注视指尖点猩红色的血迹。

    两个人呆若木鸡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沈谣记得《猫鼠游戏》的特写中赵荼黎有虎牙，立即祸水东印地撇开彼此的罪恶感：“是不是你那个牙，太……呃……之前电影里……”

    赵荼黎懂了他的意思，糟心地说：“虎牙啊，我拍完猫鼠就拔了，影响脸型。”

    接着又是沉默，沈钧终于人模狗样地从监视器后面起来，还拿着他的小喇叭，颐指气使地说：“亲得不错哈，就是前面还欠点火候，再亲几次吧？”

    沈谣：“……”

    赵荼黎：“我的锅，台词说得太生硬了。”

    亲了第次，后面就没有什么障碍。赵荼黎暂且没想过他吻沈谣时到底作为个怎样的个体，而他没空去思考这么。两个人交换了好几次唾液，到底还是不习惯，第次的旖旎挥发殆尽，后来彼此都麻木了。

    楼陌给他们拿水来，吩咐赵荼黎道：“记得发个微博，你粉丝还在纠结今天为啥没上课呢。”

    他哑然失笑，用目光询问沈谣的意见。对方正在喝水，仰起的脖颈线条优雅好看。

    那天赵荼黎平静的微博终于久违的炸了，破天荒的除生日祝贺外艾特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