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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

      墨道不销魂 作者:李陶风

    鼻,倒是味儿挺大。他回头看矮桌矮凳上坐着的人吃的那叫香,于是摸摸咕咕响的肚子,决定干脆尝回。问过摊主才知道这东西叫卤煮火烧,毛二碗,还是真便宜。他掏钱要了碗,过会儿煮好了,摊主给端了过来。他还是有点畏惧猪下水,先尝了块儿煮过的火烧。结果试难忘!虽说看着粗鄙,可这东西吃到嘴里难言的浑厚醇香,居然是比吃肉还有些滋味,便狼吞虎咽吃了下去,最后连滴汤都没剩。他掏出手绢儿擦擦嘴,又扶了扶礼帽,起身走了。他是没听到身后的摊主跟另个客人说:“这爷可真稀奇了,穿成这样往这儿溜达个什么。”

    同样的,等他重新找到头天那个舞枪的人,往人堆儿里戳,便被人注意到了。

    曹恩凡正在使招火焰穿云。绯红的缨子果如簇火焰直插入云,气贯长虹。他腰力转又接了招青龙落地,势如山崩。就在他收枪上挑,单手变双手的瞬间,瞥见了抱臂在头排的那人。他仍是身西装,头顶礼帽,脚踩皮鞋。曹恩凡手中不停,脑子里却没在想招式,只是暗忖着这确实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昨天说来,今天还真就来了,没想到终是有个来捧他场的了。可是又惊又喜间,他忽而顿觉羞臊,感叹自己真是由里到外都是个卖艺的了,已然成了不折不扣的下九流。想到此处不禁恼怒,招铁牛耕地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枪尖顶着地面,搓起了堆土,枪身弓起至极限,猛然绷直,枪尖扬起了片沙尘,盖了对面观众满头满脸。

    曹恩凡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枪,跟老少爷们儿们道歉,章晋平也跑过来,跟着鞠躬。时,围观的看客们骂骂咧咧地散了大伙。曹恩凡跟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小心,眼看着这都中午了,也没赚几个子儿,自己又弄这么手儿,砸了自己的场子,这下好了,今天的生意是不用做了。扭头看到了章晋平,呆呆地望着那散掉人群,不好意思地凑了上去。

    “对不起啊,虎子哥。我劲儿使猛了。”

    章晋平倒是没表现出来什么,拍拍他的背宽慰了两句,回头拾起了小锣继续吆喝。

    曹恩凡提着枪往兵器架子走,听到了啪啪的拍打声,循声望去,看见人正在拿礼帽掸着身上的土,然后又使劲儿地拍着礼帽。这人被扬了身土,居然没赶紧走,跑到边儿上掸土来了?就这么看了会儿,对方察觉了,抬头对他笑。他想迎上去说两句话,毕竟昨天替他追过贼,今天他又如约来看表演,应该算是认识了。正要抬脚,却被章晋平叫了声,回头发现又有群人围了上来,这是又得开演了。仓忙中,他只得对那人喊了句:“你等会儿!”便回到中央,重新耍起来。

    小花枪三十四式,他只耍了十式,怕是被有心人偷偷记了去,忤逆了师父当初的交代。抱拳谢过众人之后,他和章晋平分别拿了小锣,反面朝天捧着,走向人群。仍是给钱的人少,看便宜的人,小锣里叮叮当当偶尔响几声,也都是分钱两分钱。曹恩凡端着锣,却没盯着锣看,两眼直在人堆儿里踅摸着,听到钢镚儿掉落的声音便低低头说声谢谢。突然,当啷声,听就是个大子儿。他看锣里落进了块大洋,抬头才见那人原来就在眼前。好久没见过块钱了,曹恩凡愣怔了,他盯着那人的脸,两眼的不可思议。那人只是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待他想要说点什么,那人回头就挤出了人堆儿,走了。

    曹恩凡没追出去。这挤挤插插的,他卖艺的追着客人跑也太奇怪了。再说追着他说什么?问他为什么给这么?到今天现在就能收摊儿,明天可以不出摊儿?他捏着那块钱,反复看着,恍然大悟。哦,他可能是为了谢谢他昨天帮他拿贼寻回了行李吧。这就说的通了。他那样子看就是外地人,今天在这儿,明天在哪还不定,估计是怕没机会谢他了,今天才赶紧来,扔下这块钱就走了。曹恩凡松手,那块钱复又掉回小锣里,听了声响儿,转身把钱倒进钱盒子里了。

    这块钱,严天佐确实是用来谢谢他的,但其实他觉得块钱并不足够。然而,他也明白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想拉那舞枪的蹚他这滩浑水,还真不是块两块就能成事的,这可是拉人卖命的买卖。

    好在今天要干的事情是干完了,他溜达着,随便看到辆路边的黄包车就坐了上去。“带我把周围的戏园子都认识认识。”

    车夫难得接了这么个活儿,痛快地应了。几大名园彼此离着不远,车夫路风也似地跑着,每到个戏园子门口就停下来给这位外地的客人介绍:哪位哪位老板在这儿唱过什么什么戏,当天是怎样个盛况,如今是哪位在这儿搭班子唱戏,每个园子除了京戏还演些什么。

    “爷您看,这儿今晚是演文明戏,您爱看吗?”

    “不爱看不爱看。没腔没韵的不说还不正经说话,举动都不美。”

    “爷,您口儿还真高!”车夫奉承着,抬腿向下个园子跑了去。

    七大名园不消两个钟头就逛完了,其中几个有些败落了,名角儿少来撑台面。严天佐问了如今人气儿高的新戏院是哪个。车夫想了片刻,架起车杆儿,脚下拧,拐去了另个方向。

    “要这么说,那得是哈尔飞了!”

    来到哈尔飞门口,严天佐找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这戏院和他在上海经常光顾的天蟾舞台有几分相似。新派的,西化的,先进的,比开明戏院看着还要新了不少。再抬眼,楼上高挑着幅海报:新戏《红娘》下个月首演,主演是当下最红的花旦。严天佐想着从来没见京剧里演过《西厢记》,又是好角儿,想来这戏必然不错,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让人艳羡。问过票房,得知票要进了10月才开始卖,于是他仔细记住了,等到了10月千万来买。

    着车夫拉他去吃了饭,自己便溜达着消食,往开明戏院来了。离开戏还有半小时,他找了不远处个茶摊儿喝水,消磨时间。闲坐着的工夫便东瞅瞅西看看,眼看到了个热气腾腾的小摊儿边上,着俩人,个粗布衣裤,另个身暗青长衫,正是舞枪的那人。他二人在摊儿上买了点什么,摊主给他们找零钱。严天佐虽听不清,但也看的出来摊主很是抱怨。接过来大捧零钱,二人走了两步就把钱分了。粗布衣裤的汉子自朝西走去,穿长衫的舞枪人,提了枪朝北走了。

    严天佐笑笑,原是为了分他那块钱。等望不见那提着枪的身影,他付了茶钱转身走进戏院。

    在楼四排坐着,他这是个绝好的座位,看看身边也是颇有身份的人,虽不及包厢里的看着体面,但能看出是懂戏的行家。

    先是《升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