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 作者:小模小样

    去摸自己的头，谁知左胳膊传来的剧烈疼痛下盖过了全身的痛感，他几乎都可以确定脑袋肯定没大事了。他咬着牙翻身坐起来，感觉到自己头脑很清楚，脊椎也肯定没问题，全部的痛苦都是从左胳膊传来的，他急忙去看自己的胳膊。至少胳膊是整个的，他也没有什么地方断了，他甚至还能起来。

    身边的人群发出阵惊呼，但他听出来那是高兴的声音，他听见有好几个人在问他，“小伙子你没事吧？”

    还有人在喊，“救护车不用了。”

    有人在骂，“该死的出租车，开那么快急着去死吗？”

    还有些只言片语过耳，“肇事逃逸”，“车号记了吗？”，“摄像头有吗？”

    那些他都不太关心，他大概是被疯狂出租车刮倒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也没什么事，只是又惹了麻烦，他大概是骨折了，真麻烦。

    突然，在混乱懊丧的沼泽里，仿佛醍醐灌顶般，眼前豁然开朗，股强烈的喜悦冲了上来－－他出车祸了，他有了个非常漂亮的借口不去跟夏末父母吃饭了！

    他挣扎着起来，跟喋喋不休地给他建议的路人道谢，谢绝了报案去找肇事车主的提议，也没有等救护车，自己摇摇摆摆地去路上伸手拦出租车去医院。时间他感觉非常地好，他又恢复了从前事事依靠自己，自己为自己做决定的状态，仿佛又控制住了自己的生活。

    左臂的疼痛感很快就不太强烈了，脑子却清晰了很，小舟从小就是个痛感不太强烈的人。何况从昨天就开始追缠着的他的那些烦人的情绪像是被这场意外阻断了，疼痛反倒像是解决精神痛苦的副好药。

    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这种情况下精神抖擞，他百分之百地知道这样不好，但他实在很喜欢现在这种宁静的精神世界。至少他从精神的煎熬里摆脱了出来，就像场噩梦终于醒过来。他专心地思考了下接着怎么办，在打到出租车以后，他还给自己选了家本市最靠谱的医院。

    小舟在医院里跟导诊护士聊了会，想弄清楚自己是该去急诊室好点还是直接去骨科。他直没给夏末打电话，主要是想再稳定下，也不知怎么的，他只要想到夏末就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但，他肯定什么也没干。而且这事是他自己的事，就算夏末要来找他，那个时候他也已经看完医生把事情都搞定了。

    在从急诊室出来准备去拍片的路上，他觉得差不可以给夏末打个电话了，在拍片之前说轻点不算撒谎。

    电话接起来，夏末得意洋洋地声音就传到耳边，“到了吗？是不是找不着地方了不好意思跟哥哥说啊？”

    小舟临要说话突然有些胆怯，“我……”他迟疑了下。

    夏末仿佛立刻就接收到了，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小舟怔了下，不知道夏末怎么好像未卜先知样，他别扭了下，盯着墙上的医疗贴图分散着注意力，“我摔了个跟头。”

    “你摔了个跟头？”夏末吃惊地重复了遍，“摔在哪里了？摔伤了吗？”

    “胳膊好像扭伤了，我来医院看下，但是好像要费些时间，所以……”小舟越说越觉得别扭，“跟叔叔阿姨道歉……我是说替我道歉，好吗？我……改天去家里看他们……”

    “你在哪个医院？”夏末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

    “啊？”小舟迟钝地反应了会，突然担心夏末把父母都带来搞成全家探病。“我不要紧。”

    “在哪个医院？”夏末的语气之恶劣又升了级，已经表示出来他快要被烦死了。小舟太了解他了，如果再不痛快说话，那个隐藏在阳光夏末背后的暴脾气夏末就又要横空出世了。

    “在三院。”他暗暗吐了口气。“等着拍片。”

    “你等着。”夏末说。

    电话下子就被挂断了。

    小舟拿着手机不敢相信地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又把手机拿开看手机的屏幕，又确认了遍电话是被夏末挂断的，不明白夏末这是几个意思。让他等什么？难道等他来？有什么可等的？难道轮到他拍片的时候他不去拍？而且他这种情况定很快就会轮上。

    他相信让他等着这句话定是夏末说的句气话，补全了大概是小王八蛋你给我等着。他在长椅上找了个位置坐下，过了会就疼得缩了起来。但也并不是不能忍受，他抬起头盯着对面墙上的展板，坚持要把上面的每个字都读完，以此来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胳膊上移开。

    等到准备开始读第二遍的时候，有个穿白大褂的大夫走进了这条走廊，大喊了声，“夏小舟！”

    小舟转过头来，觉得略有些纳闷，刚才来叫人的不都是护士吗？

    来的是个年轻的男医生，高高瘦瘦，皮肤非常白，带着副无框眼镜，像大数大夫样有种儒雅却疲惫的气质。小舟疼的动作迟缓，根本没有立即应声，那个年轻医生的目光扫视了走廊圈就直直地落在了小舟的脸上。不是喊他拍片，是奔着他来的？

    男医生走到他面前，“你是夏小舟吧？夏末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我说我手头有急事等你拍完片我再来那都不行，让我立刻来领你看病，不然他就杀了我。那你就跟我走吧。”他说完看小舟还在愣神，又屈尊加了句，“哦，你哥是我同学。”

    小舟回过神来，非常尴尬，大夫说的好像他是个烦人的大累赘，还是被个交情不怎么牢靠的人不要脸地硬塞到手里的。他想起来他非常讨厌大夫的点就是他们都会非常直接地表示情绪，而且他们从来不会有什么好情绪。他起来跟大夫问好，那人已经走出去五六步了，他连忙小跑着跟上。

    男医生慢了下来，回头上下打量了小舟圈，突然笑，“你这是被车撞了吧？”

    小舟怔，清晰地意识到，他讨厌大夫果然是有道理的。吃亏的是，没等他再次反应过来，那大夫刷地掏出手机，边走边摁了两下，电话立刻就通了，“喂，夏末，你弟被车撞了你怎么没说啊？你赶紧过来吧，最好全面检查下，你不过来出事可别赖在我身上。”

    小舟大吃惊，自己竟然步步跟不上趟，真想踹死大夫。深悔自己刚才没跟夏末报备，现在被这人这么撩两句，夏末不气死才怪。

    片子拍出来，两张骨头照片，被大夫以非常潇洒随意的姿势贴在在小舟看来是个灯的东西上。小舟凑过去看了看，以他外行的资质也能看出来骨头确实裂开了，大夫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了会，又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