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处 作者:淮上

    检单，把扔到他怀里，厉声道：“这个单子我不认，你拿走！”

    “等等顾先生，血象分析是仪器操作电脑打印报告，绝对不会出错的。请您冷静点……”

    “你给我拿走！方谨他没病！”顾远几乎是在咆哮了，“你他妈总说他有病是什么意思！”

    院长举步要追，却见顾远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连头都没回下。情急之下院长冲上去抓住他衣袖，急切道：“顾先生等等！你仔细想，患者有没有持续低烧流血不止的情况出现？有没有莫名其妙呕血和齿龈炎症？请您别讳疾忌医，劝说患者配合治疗才是当务之急啊！”

    ——呕血，齿龈炎症。

    顾远全身发凉，脑海中闪电般想起了某天清晨睡梦中方谨牙龈出血的情景，以及早以前，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办公室深夜，他狠狠打到方谨脸上的那耳光。

    当时方谨摔倒在地喷的口鲜血，如同张牙舞爪的魔鬼般无数次深夜出现在他梦境里，扭曲成幸灾乐祸、报复的快感和奇异的满足；以及潜意识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悲哀和刺痛。

    如果那口血不是因为自己的巴掌……

    如果，当时就已经……

    顾远摇晃了下，只觉口腥甜直冲喉头。就在他双手剧烈战栗着扶住桌沿的时候，突然门外直冲进来个心腹亲信，虽然声音还算镇定但脸色已经全变了：“大少！我们到处都没找到，请快调监控！——检查室里方副总不见了！”

    第57章 绝笔信

    检查室门砰地声被打开，顾远大步走进，眼瞥见空荡荡的病床上那个银色的文件夹。

    “之前您吩咐过，如果方副总的人来找他的话不要拦，所以那个越南雇佣兵大大方方就进来了……之后方副总说要出去找您，我们就……”

    手下话音未落，边上的亲信厉声道：“他说要去找大少，你们就不知道派个人跟着吗？！”

    “跟了！”手下面红耳赤：“那个跟上去的同事现在楼梯口躺着呢！”

    亲信刚要斥责，顾远抬手制止了他。

    ——方谨挑人不是随便来的，般人面对那个越南雇佣兵都没什么胜算。如果方谨真的铁了心要走，就凭两个保镖，拦都拦不住。

    手下倏然住口，顾远深吸口气走到病床边，拿起那本文件夹翻开。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绝大部分力量依附于家族，遇到事情只能仓惶逃去香港，看了当年在德国的照片，气血上头就忍不住对爱人动手的毛头小伙了。在他翻开文件夹之前，心里已经迅速设想好了几种不同的可能，每种他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接受。

    然而当他目光落到第页纸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愣了下。

    那是顾家财团全部产业及投资的结构说明书，再往后从重到轻，分门别类，是每份产业的深度解说、发展方向、核心项目和相关机密账户。

    顾家的投资太庞大了，这本文件非常厚实，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这样丰厚的信息堪称公司绝密，如果完全真实的话，以顾远的能力拿着它都能直接把顾家财团吞并掉。

    ——但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他这些？

    顾远抬起手，霎时文件夹中飘出张淡黄色的a4纸。

    顾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俯身从地上捡起那张纸，只见那上面满满当当写的全是字——那是方谨的笔迹。

    那是封信。

    “大少，”秘书推门而入，道：“监控录像已经看过了，的确是那个越南人阿肯把方副总接走的。并没有胁迫迹象，临走前还丢了本文件在病床上……”

    亲信立刻玩命示意他噤声，秘书紧张地住了口。

    顾远紧紧盯着手里那张纸，过了很久很久，仿佛每个人的心跳都要从喉咙口里蹦出来了，才听他淡淡道：“都出去。”

    “大少……”

    “出去，”顾远说，“告诉医院不用再查了。”

    手下和秘书面面相觑，几秒钟后都小心答是，头都不敢抬，赶紧退出了门。

    门被小心带上，充满淡淡消毒水味的检查室里只剩下了顾远个人。医疗仪器闪着红绿相间的光点，窗外夜幕降临，万家灯火，城市远方车流汇聚成条闪动的光河。

    顾远退后半步，轻轻坐在了病床上。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信纸上，久久纹丝不动，似乎透过这满纸钢笔小楷，能看见方谨在灯下垂着眼睛，认认真真地，个字个字写出来的情景。

    他是什么时候写的这封信？

    “顾名宗”生前？死后？还是每晚孤独人守在灵前时？

    “亲爱的顾远：

    ——见信如晤。”

    顾远闭上眼睛，深深吐出口炙热腥甜的气，半晌才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看了下去。

    ·

    “亲爱的顾远：

    ——见信如晤。

    为这天我已经准备了很久，相信你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我知道总有天你会怀疑这整件事情背后的秘密，因为柯家的布局并不严密——当我轻易找到关押你生父的疗养院并成功潜入的时候，我就知道柯家对这个秘密的控制力非常般，总有天你会发现蛛丝马迹。

    但我不想让你在调查这件事的过程中，发生任何误会，或陷入到柯荣的误导中去。

    因此我现在就可以把切都和盘托出，而你可以根据我说的事实，进行有针对性的调查和验证。

    ——是的，那个处于顾家财团权力的最高点，被你从小到大称呼父亲二十年的男人，其实不是你生父，甚至不是‘顾名宗’本人。

    他的名字叫季名达，是你生父的孪生兄弟。”

    顾远捏着信纸的手指紧，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草坡背阴面，和顾名宗坟墓呈直线排列的季名达之墓。

    阴阳，反正，难怪方谨会那么安排墓葬地点！

    “你不用知道我是如何调查出这个事实的，我自有我的渠道。

    季名达因为其母的原因并不被家族承认，成人后才被接回顾家。但你父亲待他不薄，给了他相当的权力和空间来发展壮大自身，以至于后来他羽翼丰满，逐渐产生了鸠占鹊巢的念头。

    不得不说季名达这个人，在控制和玩弄人心方面，比你父亲要狠许。他从财团高层拉拢了批人马，趁你母亲临盆入院所有人都忙碌混乱的时候，突然下手谋害了你父亲，并造成你母亲难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