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得了狂犬病 作者:钟晓生

    现在回忆起来，其实任贝茗直是这样的人，分不清戏剧和现实。

    导演把陆凌恒叫过去给他讲戏，沈博衍自己扯了张凳子坐下。他这次来剧组，除了探陆凌恒的班之外，也是为了搞明白孙方的事而来的。

    过了会儿，沈博衍看到任贝茗起身朝着孙方走去。任贝茗拿了点吃的给孙方。孙方连忙道谢，任贝茗在他身边坐下和他说话。

    从沈博衍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任贝茗面对孙方时的脸。那是种近乎宠溺的眼神，而且说了几句之后，任贝茗还拍了拍孙方的头顶，好像真是对自己的弟弟般。

    这也是太入戏？还是说……

    沈博衍知道捧孙方的人是某地产商，而该地产商与任贝茗关系匪浅。孙方在陆君乾去世后迅速傍上后台上位，沈博衍十分怀疑他背后的势力是否和陆君乾的死有关，如今孙方和任贝茗凑在起似乎又证实了他的想法……

    天色黑得很快，转眼就轮到陆凌恒拍晚场戏了。

    陆凌恒和孙方又排演了好几遍，孙方不得不认真起来，毕竟眼看就要实打实地拍了。然而跟陆凌恒对戏，沈博衍又在旁虎视眈眈地看着，弄得他心情不宁，老是记不住武指编排的动作。而为了打斗效果精彩，设计的武打戏动作都很华丽，又不是很好记。

    排演了几遍之后，导演就叫开拍了。

    第幕先拍孙方在房间间睡觉，陆凌恒偷偷潜入房间暗杀他。

    陆凌恒在门口，背抵着门，眼珠转了转，往四周看，脸上的表情很冷漠。他非常自负，即使是暗杀，也没有些许慌张，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片刻后，他转身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黑暗中，孙方躺在床上，陆凌恒手按着刀柄轻轻靠近。就在他离床已经很近了的时候，孙方突然叫道：“谁在那里？”

    陆凌恒当机立断，猛地拔剑朝他刺了过去！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凝滞！要知道，光是这个拔剑的动作，陆凌恒在开拍前都专门练了几十遍呢！

    “啊！”孙方惨叫声从床上滚了下来。

    陆凌恒又是件朝他砍去，孙方勉勉强强躲开。

    导演叫停，陆凌恒和孙方都在原地没有动。导演说：“去补妆！”

    化妆师立刻提着工具冲上去，给孙方的脸上和手臂上画上伤口，等下个镜头观众就可以看出孙方才刚才的打斗中受伤了。

    画完伤口，导演叫a，演员继续演下去。

    在房间里，陆凌恒不断向孙方发起进攻，孙方手里没有武器，只能狼狈地躲闪，身上的伤口越来越。

    陆凌恒闻到了血腥气，露出了享受的变态表情——这也是他自己给自己加的戏。他有几场打戏，几乎每次都见血，有时候是他自己的血，有时候是别人的血。只要见血，他就会兴奋地用手指染了血凑到自己鼻下闻，仿佛闻到什么绝世珍香般。

    如何在很短的表演里让个人物有特色？最简单的就是招牌动作和口头禅。如果个动作、句话他反复重复几遍，观众对他的印象就会加深。

    出了电影院以后讨论剧情，观众会讨论“那个闻到血腥味就兴奋的变态太监”，但是第十八场戏在第三排左边第二个的那个小哥貌似还挺帅的这种想法在看电影时过去了就不会再重提了，所以要出挑就必须要有简单明了的特色。除了闻血的动作之外，他也给自己设计了口头禅，他的台词很少，但凡是他的手下或是非阉人的臣子跟他说话，他都会轻蔑傲慢地说“你再说遍”，以表现他的目中无人。不用，只要他的口头禅能在电影中出现三次，保准观众记住“那个爱叫人再说遍的帅太监很喜欢闻人的血”。

    为了这个角色，陆凌恒可谓是费尽心机。虽说是演个配角，但是开拍之前他还是把完整的剧本都来回看了几遍，对人物有了整体的把握，又跟导演交流了想法，才给自己定下这下“抢戏”的手段来。

    趁着陆凌恒闻血的这功夫，已经满身是伤的孙方跌跌撞撞逃出了房间。

    这段戏拍了五六遍，导演都不太满意。这段孙方基本是属于挨打，但是挨打也是要有技术的，孙方有几个滚、爬、跳的动作，他做得磕磕碰碰，直不顺。

    “用点心！”导演冲着对讲机吼道。

    又来了两遍，导演勉勉强强通过了。

    接下来就要换场了，孙方逃到河边，跟陆凌恒放开手脚打场。

    “都练熟了没有？”导演问道，“动作不熟悉就再练两遍，可以了就直接拍摄了！”

    孙方跟自己的经纪人荣哥说了两句，荣哥脸尴尬地跑过去在导演身边低语了几句，没想到导演大为光火地了起来，大声吼道：“用替身？现在要拍了你突然跟我说想用替身？我给了那么时间练，懂不懂什么叫敬业啊？！任贝茗演男主角都没你们那么大牌！”

    荣哥脸尴尬，连忙示意导演小声点，导演却点面子都不给他。从开拍到现在，孙方的状态可谓糟糕透了，忘词最就是他。作为导演，演员演不好还可以慢慢调教，但是连台词都不肯好好背的演员，毫无疑问就是不敬业的，而在工作中不敬业的人没有工作伙伴会喜欢他。要不是投资商想用孙方，导演早脚把这个要啥没啥的新人踹走了！

    荣哥只好道歉，最后还是回来劝孙方自己演。孙方没办法，只好又排了几遍。正式开拍前，陆凌恒先装备了威亚。

    导演声令下，孙方在前面跌跌撞撞地跑，陆凌恒在后面气定神闲地追。两人追到河边，河边有棵树，陆凌恒突然冲向树，在威亚的帮助下，他三大步跑上高高的树干，然后借力在树干上蹬，凌空朝孙方扑过去。

    这段戏非常难拍。被威亚绑着演员很难控制身体，摇摇晃晃，姿势点都不好看，有些安排的动作根本做不到。其实在打架的时候没事爬树这种装逼行为简直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导演这么设计纯粹是为了让打斗的场面看起来酷炫。也因为如此，导演的要求非常高，就这段蹬树借力的戏拍了几十遍还是通不过。

    沈博衍在旁看得心疼死了。吊威亚不是件轻松的事，观众看起来很牛逼的动作演员拍得痛苦死了，陆凌恒已经身是汗，每拍两遍就要补次妆。要是搁在以前，陆凌恒还是陆君乾的时候，沈博衍肯定早就冲过去叫导演换替身或者掐掉这场让人受罪的戏了，但是现在他什么都没做。陆凌恒跟他说过，他不干涉他做生意，他也不能干涉他拍戏，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极限，不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