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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衍秋坐着,自己起身去开门。武独等在门外,段岭刚要叫他进来,武独却低头在他耳畔说:“先不必管我,去陪你四叔。”

    段岭搭着他的脖颈,在他唇上亲了亲,知道这是武独给他准备的,最好的生辰礼物,便说:“你们都去休息会儿吧,换身衣服。”

    武独知道自己在门外,段岭也不安心,便点点头,说:“我与郑彦今夜轮值,你不必管我们。”

    段岭关上门,回到房中,这才服侍李衍秋脱下外袍,放在火盆旁烤干。李衍秋直注视着他的举动,嘴唇仍在微微颤抖,似乎十分紧张。

    段岭无意中瞥见他的神态,突然想起了,就像当年父亲来上京的第天,彼此父子相认之时,也是模样的表情。

    他仍有些拘束,毕竟李衍秋不是父亲,每次见到他,俱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气势,与当年父亲来到自己身边时不样。

    “皇儿。”李衍秋朝段岭招手说,“过来,再让我看看你。”

    段岭便又坐到李衍秋身边去,他非常地紧张,并感觉到李衍秋似乎比他紧张。

    李衍秋眼中带着泪,不禁又笑了起来。

    “第天见到你的时候。”李衍秋说,“我就觉得隐隐约约,有什么不对,那夜你爹给我托梦,说你回来了。”

    “是吗?”段岭眼里也带着泪水,诧异地问,“他说了什么?”

    李衍秋摇摇头,说:“记不清了。”

    叔侄二人相认后,第件事居然是谈荒唐的梦,段岭自己都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衍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低头看他的手,再看段岭的脸,另手拇指抚摸段岭的眉眼。

    “我长得不像我爹。”段岭答道,“爹说我像我娘。”

    “我不曾见过。”李衍秋说,“但想必嫂子是很美的。”

    “那天在宫里。”段岭说,“四叔就感觉到了吗?”

    “不,早。”李衍秋说,“兴许你忘了,刚入江州时,隔着车帘,看了眼,心里便隐约有些忐忑。”

    段岭问:“你直知道……对不起,我太没礼数了……”

    “不要紧。”李衍秋笑着说,“你这样,我很高兴。”

    “你直知道蔡……蔡闫是假冒的吗?”段岭问。

    “最初我便隐约觉得不对。”李衍秋淡淡答道,“但他是乌洛侯穆带回来的,又有武独做证,切俱分毫不差。当时事态急迫,容不得再慢慢盘问,万他真是你,恐怕辈子都忘不了四叔待他的怀疑。”

    “及至我三番五次,见他批复时,写的个‘李’字。”李衍秋说,“那起笔,与‘李’字不同,倒像个草字头。”

    段岭瞬间震惊,没想到李衍秋竟是从这种细节上看出了蔡闫是冒牌货来!“蔡”字起笔时先写两个小十字,十字的横,其实是提。而“李”字则是四平八稳的长横,短竖。

    蔡闫写习惯了自己的名字,在写“李”这个字时,起初也会下意识地稍稍提,来写“李”的第笔,而后兴许慢慢地改过来了,看在李衍秋眼中,仍是不样的!

    第176章 回味

    “告诉我全部的经过。”李衍秋牵着段岭的手,认真地说,“从你懂事开始。”

    李衍秋眼里带着泪,几乎按捺不住。段岭感觉到李衍秋的手直很凉,便取来手炉,放在他的手中。

    窗外雪花漫天,房中红泥小炉,叔侄二人对坐。

    段岭沉吟片刻,便慢慢地回忆起往事。从他在段家懂事开始,到得知母亲的过往,晦暗的童年,他句带过,跟随郎俊侠也在这样个雪夜里,辗转离开汝南,前往北的上京。

    李衍秋没有打断,只是认真地听着,待说到上京之乱时,段岭想起父亲,李衍秋便将他抱在怀中,让他伏在自己的肩上。

    那些过往,仿佛都如同场梦,逐渐变得不真实起来。

    江州的冬天下过场雪,甚至未曾覆盖住房顶,裸露出的街道与瓦片,就像墨般,落尽黄叶的残枫上挂着冰碴。

    宫中早早地张罗起预备过年的红布,太子寿辰临近过年,按去年的惯例,必然是大操大办。然而今年却十分沉寂,居然没有接到国之君的任何命令,李衍秋夕间居然离开了江州。留下封御旨,理由是去淮阴了。离都期间,太子监国,丞相牧旷达主政,谢宥为镇国大将军。

    幸亏今年政务不及往年繁忙,然而纵然如此,监国也不是轻松工作。蔡闫直忙到深夜仍撑着未能睡。

    “礼官来问,殿下今年的生辰想怎么办。”冯铎直陪着,待蔡闫放下奏折时开口问道。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天不亮就要起床上朝,蔡闫脸疲惫。

    “比起国事,生辰也没什么要紧的。”蔡闫朝冯铎说:“今年便先不办了吧。”

    冯铎点了点头,东宫寂静得近乎异常,偌大个宫中,冷冷清清。

    “派出去的人,情况如何了?”蔡闫问。

    “试着联系了几次。”冯铎说,“都没有得到回应。”

    “先前是谁说有十成的把握?”蔡闫的语气异常平静。

    冯铎微微颤抖,不敢看蔡闫,但意料之外的是,蔡闫居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杀不了他,”蔡闫说:“你第个死,冯铎。你且就这么慢慢拖着吧。”

    三九寒冬,冯铎额上全是冷汗,点头道:“臣知罪。”

    蔡闫道:“我不是与你开玩笑,你想活命的话,最好趁着陛下不在朝中,速速了结此事。不要问我为什么。”

    冯铎来不及细想蔡闫的话,忙自点头,说:“不如趁现在,召他返京述职……”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蔡闫说,“这不是我要关心的,我操心得够了,乌洛侯穆去不返,也没有任何消息,冯铎,莫要以为我危言耸听,你的死期近了。”

    先前冯铎时未曾咀嚼话中之意,现在越想越不对,抬头朝蔡闫望来,眼里充满了恐惧。

    有些事不能细想,旦细想起来,是冯铎无法承受的。

    “是。”冯铎颤声道。

    “我就把话说到这里。”蔡闫又说,“不要做让你后悔的事。”冯铎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蔡闫和衣靠在榻上,眼里充满悲哀,不知是悲哀冯铎,还是悲哀他自己。

    “三年之内。”冯铎最后说,“若解决不了王山,殿下就将我处死吧。”

    “要你的命有什么用?”蔡闫说,“别立什么军令状了,就这样吧,快上早朝了,让我歇会儿。”

    蔡闫靠在榻上,闭上双眼,外头廊前滴下水来,滴,滴。他记得小时候,上京下雨时,他就在走廊中坐着,等候兄长归来,手里捧着卷书,却无心细读。

    那雨水不停地往下滴,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