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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不把宗真当外人,索性叫来费宏德与武独,四人把该说的大致都说了,只须注意国中政事不要对耶律宗真提及就行。

    第170章 机锋

    彼此分别时,段岭骑着马,与耶律宗真并肩而行,沿西城门离开邺城,来到他与武独入城时经过的丘陵地带。

    昨夜下过场雪,绵延起伏的丘陵、山峦,下被白雪覆盖,变得十分漂亮,仿佛荒凉的旷野被大雪掩盖,便不会再看见。

    段岭与耶律宗真来到丘陵尽头,过了这地段,远方就是平原与裂谷,沿着官道走,三天后他将进入山西郡。

    风起雪原,浔水支流冻结成冰,苍白的日头照着绵延万里的冰河。

    “送君千里,终须别。”段岭在河边停下脚步,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愫。

    “你还有件事要做。”最后,耶律宗真朝段岭说。

    “我明白。”段岭答道。

    他知道这将是最重要的事——他必须设法去说服郎俊侠,才能在不久的将来中重登太子之位。

    这也是他最不愿意去面对的记忆之。

    “如果我没猜错。”耶律宗真说,“你这段时日里,还没有去找过他。”

    “你没猜错。”段岭无奈道,“要不是咱俩长得点也不像,我都快怀疑你也是我爹生的了。”

    耶律宗真哈哈哈地大笑,段岭这话虽然很没礼貌,但耶律宗真明白他的内心之意。

    “若不是你已与拔都结为安答。”耶律宗真饶有趣味道,“我倒想与你叩天拜地,结为八拜之交。”

    段岭说:“我从小没有哥哥,要有个像你这样的兄长,我想也不敢想。”

    “你就像块美玉般,有你这样的弟弟,我也不敢想。”耶律宗真把手放在段岭的肩上,落日将他们的身影拖长了,投在冰河表面,两人相对沉默。

    段岭心想,就算我与拔都是安答,也是很想和你结拜为兄弟的,但耶律宗真不是拔都,他们依旧代表着两个国家,感情归感情,国事归国事,彼此心知肚明,若大家是寻常人等,倒是无所谓的。

    但耶律宗真并不这么说,段岭也就识趣地不再提,彼此心里清楚,也就够了。

    “你说这是咱们这生的最后面吗?”段岭笑着问。

    “我希望是。”耶律宗真答道。

    帝君之身,是绝不能轻易离开各自京城的,除却战败被俘,唯合理离京的缘由,自古以来就只有个——御驾亲征。

    若他们各自回到辽与陈,辈子不再见面,也就意味着,这两个国家之间将不再有刀兵之患。

    “那……”段岭说,“人生不相见。”

    “……动如参与商。”耶律宗真微笑着说,“就此别过,但话终究不能说得太满,兴许过个几年,又碰面了。”

    段岭正在伤感,却被耶律宗真逗得笑了起来。

    “你会是个好皇帝。”段岭说,“祝你万万岁。”

    “你也是。”耶律宗真翻身上马,说,“等我的好消息,驾!”

    耶律宗真率领众卫士,渡过冰河,消失在夕阳之下。河对岸的平原上,段岭裹着毛氅,帽翎在风里飘扬,在河岸边,拖出了长长的影子,沉默不语。直到夕阳逐渐变成暗红色,再点点地沉入长河尽头,方慢慢地转身,走向武独。

    武独牵着奔霄,始终在岸畔等候,身后则是他的亲卫队。

    那刻,段岭忽然觉得,自己才是这世间万里河山真正的主人。

    “他什么时候能到玉璧关?”武独问。

    “改道潼关。”段岭答道,“先前他的手下送出信件,赫连会派队兵,到潼关前来接他,只要抵达潼关他就安全了。”

    武独让段岭上马,回到邺城时,已是小雪纷飞,入九后,河北郡正式进入冬季,小雪之下,城里亮着温暖的灯光。

    段岭又有点舍不得这里了。

    “什么时候回去?”段岭问武独。

    “等你那皇帝朋友的消息。”武独仍不大信任宗真,但耶律宗真总是在他面前表现得十分克制,比起那“元人蛮子”和“党项傻子”,武独还未对耶律宗真生出明显的敌意。

    现在外人差不都走了,剩下的,几乎都是自己人了。

    “出去走走?”武独说,“正好去南方过冬。”

    段岭叫苦道:“你开什么玩笑?太守不在自己的城里,和校尉跑去南方过冬,当心被朝廷杀头。”

    “谁敢说?”武独反问道。

    “不是说不说的问题。”段岭说,“元军虽然退了,事儿还得很呢,做都做不完。”

    “我替你做。”武独答道,“能有少事?”

    段岭数道:“回到府里,先要查账,听他们汇报入冬计划,审施戚提交的冬季预算、开春的规划。你募军的陈情书呢?先得算清楚募少人,再提给朝廷并过了。盐铁钦差须得任命,昌城虽然免了税,也得去巡视,周边村镇,派抚民官去看看,听回报不听?”

    “好了。”武独马上改口道,“当我没说。”

    “姚侯那边得去写信感谢吧?”段岭又说,“还有丞相……”

    “我替你写了。”郑彦在门口,见段岭回来,便抬头道。

    “谢了。”段岭吁了口气,与郑彦并肩坐在门槛上,武独径自转过走廊,回房去换衣服。

    “不谢。”郑彦打量段岭,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说,“外人都送走了?”

    “总算送走了。”段岭答道,“得预备过冬了。”

    郑彦又说:“那可轮到我了,见你国事政事的轮着来,夜里也没个好觉睡。”

    段岭想到这些天里几乎没怎么招待过郑彦,心中愧疚,说:“姚侯的兵没来吧?”

    “我让人劝回去了。”郑彦说,“今天稍早时发的信,半已经派出来了,路上碰见信使,只得又回去,你就整我吧。”

    段岭哈哈笑,搭着郑彦肩膀,说:“你的镇山河要没了。”

    “正想与你说这事。”郑彦满不在乎地说,起身让段岭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段岭预感到郑彦会说些很重要的事,颗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风雪被挡在外头,段岭打量郑彦片刻,突然改变了主意,说:“坐吧。”

    说毕段岭转身,在榻上自若坐下,这下便改被动为主动,郑彦不由得认真打量段岭,倏然现出抹欣赏的眼神。

    “王大人。”郑彦说,“这几天里,我反复考量了下,有些话,我不得不问。”

    “郑大人请但言不妨。”段岭答道,并知道郑彦既然这么开口,就是暗示他,要开口谈公事,说不定还会出示御旨。

    窗外现出人颀长身影,正是换过衣服后的武独。段岭朝窗前瞥,武独却没有进来,侧过身,背靠门外,守住了门。

    “麻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