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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井井有条,不见丝毫紊乱。既不能动当地大家族本身固有的利益,又要确保新帝与太子所代表的政治集团,能在江州有席之地。

    “还须开次恩科。”长聘说,“令三大家举仕入朝。”

    “唔。”牧旷达说,“御史台与户部,须得是咱们这边的。”

    段岭抄好折子,对牧旷达的老谋深算佩服得五体投地,未几,长聘又去取来个算盘,二添作五,以千两为单位,当场算起江州的税。

    “你且记着。”牧旷达对段岭说。

    段岭晾开折子,在张宣纸上记下长聘与牧旷达核算的田地与税赋、军费裁支,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连段岭都有点混乱了,牧旷达却胸有成竹,理得清清楚楚,说着说着,话题岔了开去,开始讨论如何摆平江州三大族。

    “还须得合次姻缘。”长聘说。

    牧旷达“唔”了声,说:“太子也到这年纪了,可是这三家……”牧旷达缓缓摇头,意思是都不太行。

    长聘又说:“我猜以陛下的意思,倒是想让太子娶谢宥的女儿。”

    “从长计议吧——”牧旷达无奈道,说了宿,倒也累了,伸了个懒腰,说:“丞相不好当呐,既要算这么本糊涂账,还要管人娶媳妇儿。”

    长聘与段岭都笑了起来,牧旷达看了眼段岭记在纸上的要点,点了点头,说:“不错。”

    长聘朝牧旷达说:“明日我便往江州去,替您先做好安排。”

    牧旷达说:“该使的银钱、打点之处,不可少了。”

    长聘称是,牧旷达说:“我这便去将折子写了,明日早朝时,两本同带着。”

    段岭不等吩咐,便提起灯,在前头领路,照着牧旷达与长聘出书阁,昌流君正等在外头,突见了人,眼神里带着警惕,牧旷达摆手示意不妨,徐徐出来,却见武独等在庭院里头。

    牧旷达见武独,便知道是来找段岭的,朝他说:“今夜与你家小朋友有缘,便说不得耽搁了他些许时候。”

    武独点点头,说:“自当随丞相差遣。”

    “既这么说了。”牧旷达又道,“还麻烦你再等半个时辰,若不忙着睡,且随我走遭。”

    武独自打进了丞相府,夜半得到这待遇还是头遭,起初以为牧旷达要问他药的事儿,便抬步跟上。于是段岭在前领路,牧旷达与长聘随口闲谈,武独与昌流君随后,经过回廊,前往书房。

    走到半时,长聘拱手躬身,说:“在下这就告退了。”

    牧旷达朝长聘点点头,也拱手,说:“先生路顺风。”

    “托相爷的福。”长聘笑道,施施然离去。

    剩下段岭打着灯笼照明,牧旷达像在思考,段岭逐渐发现牧家父子二人,还是有着相似之处的,牧磬与这老爹的相同点都是礼贤下士,和蔼可亲,且在对旁人的态度上十分随和,也难怪长聘这等人才会追随他,不领官职,甘愿在丞相府内当个门客。

    段岭进了书房,牧旷达随后而入,昌流君便自觉在旁,武独要跟着进去,却被昌流君阻住,意思是没他的事。

    第52章 出府

    牧旷达门客众,平日里想写封折子,自然有人准备笔墨,但来夜已深了,不想把书童叫起来,段岭既已经听了这许久,让他伺候也是无妨。段岭也领会到牧旷达的心思,今夜所谈之事,俱是对他的奖赏。

    牧旷达的举动,正是表露出对段岭的赏识,在书阁里表现的赏识。他是个识趣的人,也最欣赏识趣的人,该怎么说,怎么做,不需问,也不需说句话。

    段岭将笔墨准备好,又在旁摊开自己记下重要信息的纸,牧旷达靠在椅上,随手指侧旁的铜盆,段岭会意,取来热毛巾,敷在他的眉眼上。

    牧旷达想了会儿,显然是在打腹稿,片刻后提笔,写奏折。

    段岭犹豫片刻,想要不要悄无声息地告退,但既然牧旷达没有说,自己待在这里也无妨。

    牧旷达字迹遒劲,颇有笔力,用的乃是颜体,从今年秋收事切入,下笔气呵成,不卖弄,不掺杂感情,不现挟制之意,折上议完西川后议江州,将迁都所需花费的预估、为何秋冬迁都等等问题应剖析清楚,如是,段岭便旁观了关乎大陈国运的重要事件,于这个晚上酝酿,诞生。

    不知不觉,已是四时分,牧旷达搁笔,段岭将折子摊在旁,知道这上头决定了大陈未来数十年内,上千万人的命运。

    “回去睡下吧。”牧旷达朝段岭说,“盯着点少爷用功,莫要少年心性了。”

    段岭答了声是,告退出来,知道五就要上早朝,牧旷达现在抓着时间,还可眯会儿。

    武独与昌流君守在门外,倒是没有说话,见段岭出来,武独这才带他离开。段岭心里仍反复默诵牧旷达的词句,越读越觉得厉害,自己在学习的道路上,还有很远很远。

    “偷听被抓了个现行?”武独问。

    段岭解释了经过,武独这才点头,段岭又说:“他们在议迁都的事……”

    武独却示意他不要说。

    “丞相赏识你。”武独说,“是你的运气,也是你与他投缘,不可将这些话与外人说。”

    “你又不是外人。”段岭随口道。

    武独没有回答,段岭似乎看见他嘴角微微牵了牵,像是在笑,便好奇端详他,武独又马上恢复了冷峻的表情。

    回到院中,段岭已困得不行了,朝角落里躺,便即入睡,武独扔过来条毯子盖着他,开始读段岭借来的《本草》。

    翌日反正是告假,段岭足足睡了整天,中午武独踢了踢他,让他起来吃饭,段岭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武独也不管他,直到黄昏时,段岭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把饭吃了,坐在院里时,见武独换了身衣服。

    “要出去么?”段岭坐在井栏旁给武独洗单衣,武独只是“唔”了声,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自打来了他身边,武独就是袭粗布袍子,从未有过修饰,这令段岭不由得想起从前父亲在的时候,人长得精神好看,有股自然而然的气质,穿什么都好看。相反气场猥琐的人,穿什么都猥琐。

    但今天武独穿上了身深蓝色的刺绣袍子,不知是从何处翻出来的,带着股潮味,想必很有些时候没穿了。

    “挺好看。”段岭朝镜子里头的武独看。

    武独没说话,片刻后又把袍子脱了下来,段岭问:“怎么了?”

    “算了。”武独说,“没甚意思。”

    段岭:“???”

    武独说:“丞相赏了你套新衣服,去穿穿看。”

    段岭“哎”的声,去翻今天中午来的赏赐,见是件淡蓝色的新袍子。武独又说:“穿上吧,拾掇拾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