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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夜,方才来时经过枫水桥,看那桥下似乎可睡。
父亲去了什么地方?段岭左思右想,见皇宫里头已点起了灯,薄暮暝暝,他决定还是先走,明日再来。
又有人出来了,那刻,段岭震惊无比,半晌挪不动步。
“人在哪里?”郎俊侠的声音说。
郎俊侠换了身华贵的袍子,几乎不是段岭认识的那个人了,那天在琼花院里匆匆见,郎俊侠淋成了落汤鸡,但就在当时,段岭尚且有种扑上前抱住他的冲动。
而如今,再见面时,郎俊侠身暗红间黑的武袍,衬得肩宽腰健,身材挺拔,脚穿双黑色武靴,头上戴着顶黑色的帽子,帽下垂着红色的细绳,嘴唇温润,眉毛浓黑,腰畔佩三尺青锋,藏于鞘中,犹如块完美无瑕的玉璧。
段岭尚且是第次看到这么打扮的郎俊侠,显然是当了官,他忐忑无比,想起琼花院之事,躲在箱子后,时间不敢上前。
逃出来时,他曾无数次地想过,那天郎俊侠为什么要带走自己,为什么他什么也不说,耶律大石口中,那个背叛的人是不是他……但他执拗地相信,不会。只因那天在琼花院时,郎俊侠的个眼神。
“段岭?”郎俊侠的声音道。
郎俊侠转过身,面朝段岭躲藏的方向。
段岭心脏狂跳,看着郎俊侠四处找寻,又问守卫,守卫脸莫名,答话时却十分恭敬。
郎俊侠手腕上了串佛珠,腰侧系着枚碧玉腰坠,腰带也换成了暗金扣的,身上武袍绣有云纹、虎形,在夕阳的某个角度照射下微微地发着光。
真好看,段岭心想,从前郎俊侠总是身青袍,几乎从未见过他穿侍卫服的样子。
“段岭!”郎俊侠仿佛知道他就在附近,焦急地说,“出来!我知道是你!相信我!”
段岭忐忑不安,还是了起来,郎俊侠不经意地回头看,两人对视的瞬间。
段岭登时红了眼眶,郎俊侠上前步,段岭下意识地退后,郎俊侠追上来,抓住他的手,狠狠把他抱在怀里。
“郎俊侠……”段岭哽咽道。
郎俊侠闭上双眼,沉沉地吁出了口气,仿佛花光了毕生的力气,段岭反手抱着他的背,突然想起那天大雪纷飞,他受了伤,赶回来接自己的时候,也是这么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上,似乎筋疲力尽。
京城的间宅子里,郎俊侠回入,关上门,段岭忐忑地看着他,带自己过来时,他句话也没有说,段岭知道如果郎俊侠真的要杀自己,再怎么逃也逃不掉。许事,都是从开始就注定了的,反而变得坦然起来。
“这是你家吗?”段岭问。
郎俊侠说:“陛下赏赐的宅子,平日大住在宫里。”
“我爹呢?”段岭又问。
“还在外头找你。”郎俊侠说,“除了上个月在京城待过几天,便没有回来过。”
段岭说:“快给他送封信。”
郎俊侠答道:“看到那把刀时,我就猜到定是你,已经派人秘密送信过去了。如今牧旷达权倾朝野,只手遮天,陛下没有回来,你千万不可在朝中露面。”
段岭点了点头,郎俊侠说:“先把澡洗了,待会儿吃过饭我再细细与你说。”
宅邸里摆设富贵堂皇,却没几个人,郎俊侠让段岭在侧院里头洗澡,段岭泡在水里,总算松了口气,他有太的话要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外头有人敲门,郎俊侠进来了,段岭就像小时候般,躺在澡盆里,郎俊侠则挽起袖子,躬身给他洗头。
“饭做好了。”郎俊侠说。
段岭:“那天你……”
“那天,牧相让我到上京来,杀了你,将你的头送给王爷。”郎俊侠边为段岭洗头,边漫不经心答道,“我不敢说,恐怕城里还有牧旷达安插的奸细,度怀疑就是寻春。”
“我没有命令,也不敢去见王爷,擅作主张,想带你暂避时,免得被人挟持。”
说着,郎俊侠从腰囊中掏出物,正是那晶莹剔透的玉璜。
他把玉璜给段岭戴上,段岭顷刻间就震惊了。
“你……在哪儿找到的?”段岭道。
“药户村。”郎俊侠说,“这次不可再弄丢了,起初我以为你死了,我不敢把它交给陛下,权当给他留个念想,幸亏,天佑我大陈,你还活着。”
“寻春没有出卖我,她护送着我们路逃出来。”段岭答道,“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郎俊侠没有再说话,段岭洗完澡,起身时已有点不好意思。
“你长大了。”郎俊侠说。
他用新袍子裹着段岭,让他穿上,牵着他的手,就像段岭小时候般,带着他穿过走廊到厅堂里去。
郎俊侠做了简单的几样菜,段岭刚坐下,便马上拿了筷子开动。
“待陛下回来。”郎俊侠说,“便让他过来见你,如今朝中局势不稳,余下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为什么?”段岭问。
短暂的沉默后,郎俊侠开口道:“四王爷无嗣,娶了牧旷达的妹妹牧锦之,他们希望牧锦之生下孩子,你若不出现,帝位便将落到牧家的操控下。”
“可是我爹不会任凭他们……”
“他不愿意回来。”郎俊侠答道,“他说了,只要天找不到你,他就不会回西川,他失去了小婉,不能再失去你。”
段岭没说话,像个难过的小孩,看着郎俊侠发呆。
“你见过我娘,是吗?”段岭说。
郎俊侠没有说话,喝了口酒。
段岭看着郎俊侠发呆,突然觉得脑子有点昏,肚子阵绞痛。
“郎俊侠,我肚子疼。”段岭说。
郎俊侠怔怔看着段岭,片刻后,段岭仿佛明白了这疼痛是怎么回事。
他们就这么互相看着,段岭肚子越来越疼,疼到后来,他紧紧咬着唇,眉头深锁,全身如同浸入了冰水般,神智片模糊。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慢慢地趴了下来,伏在桌子上,最终闭上了双眼,世界漆黑片,最后刻,他看见郎俊侠的手探过来,覆在他的手背上,那只手少了根手指头。
段岭最后的念头是:是谁伤了你。
郎俊侠始终轻轻地握着段岭的手,蔡闫在门外,隔着窗户,低声说:“你看,他没有问到我,也许他以为我也死了。”
郎俊侠沉默会儿,而后说:“你不想看看他?”
蔡闫没有进来,最后郎俊侠伸手解下玉璜,放在桌上,上前抱起了段岭,踏出门的刹那,蔡闫马上避开,消失在走廊尽头。
段岭的手垂在侧,刚刚洗过澡,肌肤干净,头发披散,双目紧闭,犹如熟睡了般。
郎俊侠抱着他穿过走廊,来到后院,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