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歌 作者:渔鱼予魣

    到章仪林家，两位母亲谈了晚上，直到去参加单位尾牙宴的章爸爸回来，季夫人才告辞，所以章爸爸只知道章妈妈有位十几年未见的老友来访，却不曾留意，从这天晚上开始章妈妈明显心思不在，连夫妻俩日常的斗嘴都少了许。

    当章妈妈听到门铃，开门看到在自家门外的是位陌生女人，气质装扮都特别像新闻联播里彭麻麻，当时只是觉得略眼熟，但是仍不明所以。季夫人表明身份，经过各种十几年前的联系提醒，章妈妈才恍然大悟眼前的贵妇是谁，连忙请对方进门坐下。

    季夫人在简短的叙旧后，开始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章妈妈看季夫人的神色和突然到访的举动，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向是个爽利的女人，既不装作不知也不推脱，而是大方地直接问道：“妹妹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季夫人的为难神情纵然有演戏的成分在，但听到章妈妈直爽地问出问题，也就知道章仪林认真的性格像谁，于是也不再拖延，反问道：“林姐可还记得，我的儿子苏凡。在我们出国前，曾留在苏厝与我婆婆同居住了段时间。”

    “哈哈，当然记得，那年暑假我们家成天闹着要找小凡哥哥玩呢，你们出国后，他可找了好阵。”章妈妈马上回忆起年前两个小鬼头起玩耍的情景，还有闹着要去有石狮子城市的糗事。

    “林姐，我这次冒昧来访，就是为了苏凡和的事来的。”

    “哦对，说过，他们去年在上海工作中碰到了，小凡还在中秋给我送了个足浴盆呢！”章妈妈拍大腿，想起来早就收过苏凡的礼了，指着放在墙角的足浴盆给季夫人看，天冷后两三天就泡次。

    季夫人看着足浴盆心里酸了下，果然养儿子都是帮亲家养的，不过这聘礼也太寒酸了点。

    “就是这孩子说太晚了，不上楼来坐坐，下次你带他起来，让我看看长大了是什么样，小时候长得像你样漂亮的。”章妈妈真心夸赞道。

    原来这小子还没当面拜见过丈母娘，季夫人侧头瞟了眼电视里正播放的青春偶像剧，男主不是苏璠是谁，于是季夫人决定把这个惊喜继续留给章妈妈，免得今天下要接受太受不了。

    “你说咱们两家这缘分，你们出国了，我儿子也不爱在家呆，非要去上海上大学找工作，快二十年没见没想到这样都碰到了！诶，你们家苏凡现在在上海做什么工作？”章妈妈越说越兴奋，生活中碰到这种巧合，确实太难得了。

    “苏凡……现在自己做点小事业。”季夫人看着章妈妈越高兴，心里就越愧疚。

    “这么厉害！以前可内向的很呢，你现在的先生就是做生意的吧，以后苏凡也能帮到你们。我们家倒是长大了反而没小时候外向了，成天就知道折腾叫单什么的照相机，有次台风天还给我跑日光岩上面去，差点被吹下来。”章妈妈说起这件事还心有余悸。

    “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乖巧呢，特别会照顾人，勤快又有礼貌，看就知道林姐教得好。”季夫人想起的样子，确实比那些娇滴滴的世家千金讨她喜欢。

    章妈妈被夸得不好意思捂着嘴直笑：“他哪会照顾人啊，自己都照顾不好，在外面就知道吃泡面。不过平时是蛮贴心的，没像小时候样到处给我们闯祸，我们就安心了。诶对了，你是在上海见到他了吗？”

    “嗯，我前两天见过他，他现在……和苏凡住在起。”季夫人犹豫了下，决定开始说正题了。

    “啊！？是嘛！没听我家小子说啊，之前租的房子是太远了点又是和陌生人合租，我直叫他重新找房子呢，个人在外面，不能太委屈了自己。他们俩合租倒是正好互相照应，平时生活很不讲究，没给苏凡添麻烦吧。”章妈妈倒是真的吃了惊，完全没听说章仪林搬家了，之前总说上下班路上要两三个小时，虽说男孩子在外面闯荡应该吃吃苦，但还是让她心疼了好久。

    季夫人深呼吸了口气，拉过章妈妈的手，收起对两个孩子欣慰的笑容，换上脸的痛心和愧疚道：“林姐，我这次来，其实是来向您负荆请罪的。”

    章妈妈听到这话惊，本来以为季夫人来是为了聊两家年又重逢的缘分，难道还有别的隐情，莫不是臭小子在上海闯祸了，小时候就总带着苏凡在苏厝村里捣蛋，于是紧张地握紧季夫人的手：“这话怎么说的，是不是两个孩子在上海惹祸了？肯定是带着苏凡惹事了吧？”

    “不是，林姐您把教养得特别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教好儿子。”季夫人拧着脸深深地鞠了躬。

    “哎呀，两个孩子到底怎么了！？你倒是直说啊，急死我了！”章妈妈看到季夫人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咯噔下，料想肯定是出事了，但是中午还打电话来说过两天就回家啊，完全听不出有出事的样子。

    季夫人抬起头，脸上已经挂满泪痕，眼睛红通通的，哽咽道：“林姐，两个孩子他们……他们在起了！他们在起了！”

    章妈妈听到季夫人最后嘶吼出来的句“他们在起”就懵了，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想明白就听到季夫人紧紧抓着她的手边强烈地颤抖边哭着说：

    “我对不起你和，对不起我婆婆和婶婆，是我没教好苏凡，让他竟然对产生了感情，他居然对我说要照顾辈子，那么好的孩子，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这下章妈妈彻底震惊了，就算再不了解同/性/恋，也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竟和苏凡，成了……那种关系？？？章妈妈是中学老师，现在社会风气开放，中学生正是青春躁动的时候，这种事情在学校里不是没碰到过，她作为老师对这方面也是很小心地帮助和引导学生，但从来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章妈妈都来不及深想，耳边不断传来季夫人羞愧的哭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季夫人哭得撕心裂肺，不住地对着章妈妈磕头道歉，原本精致的妆容也都已哭花，刚进门时贵妇的仪态早已不见，现在完全是个痛心疾首的母亲，让章妈妈看了竟心有不忍，心中刚泛出来的股邪火，也被季夫人给哭灭了。

    强迫自己把跳到嗓子眼的心压下来，章妈妈将季夫人搀扶起来：“你先别哭，他……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给我说清楚，咱们两姐妹再商量着办，就算你对着我磕头认错，也让我知道我们家亏在哪了！”章妈妈强自镇定，但声音却是完全不稳了，哽着先劝季夫人能平静下来。

    季夫人接过章妈妈塞过来的纸巾，压在眼睛上，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