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小地主 作者:八爷党

    堂里只有贾母歪在美人榻上，任由鸳鸯给她捏捏肩膀捶捶腿。几日不见，贾母的神色很是苍老，往日里保养的很是顺滑的头银发此刻看来却衬得贾母了两分疲惫和寥落。这位精神了辈子周全了辈子的老太太临老临老却被自己最宠爱的孙子给害的众叛亲离，其心中悲凉绝望，赖瑾虽然不曾有过，但着实能体会二。

    很少见到这样寂静的荣庆堂，赖瑾坐下的时候依旧有些不自在。贾母默然许久，叹息道：“真是世事无常啊！”

    赖瑾闻言愣，旋即也不免叹息起来。

    贾母缓缓的说道：“本来还叫家里人准备着八月的乡试，想着宝玉虽然不爱读书，但也念了这么年学，你又提点了那么些时日，此番下场，定然是成竹在胸的。岂料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宝玉以后再也不能下场了。他当年还哄我说要给我挣个状元祖母风光风光，我知道他这话也只是随便说说，哄我开心。只是从此以后，哪怕是半点儿念想也都没了。”

    赖瑾看着贾母万念俱灰的模样，不忍的移开眼睛。

    贾母说两句话的功夫，眼圈儿也有些红了。嗓音哽咽的说道：“还有玉儿……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这个外祖母。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我这个做外祖母的以后怎么和敏儿交代啊！”

    赖瑾知道贾母口中的敏儿大抵就是林黛玉的生母贾敏。传说中这个贾敏是贾母最喜欢的女儿，赖瑾不曾见到当年这对母女的交流。只是想着可怜父母心，每个做父母的人都想着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儿女。尤其是贾敏英年早逝，贾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来心里也是很辛苦的。

    遭受了重创的贾母只和赖瑾说了几句话，就有些精神不济的萎顿下来。大丫头琥珀端了汤药过来给贾母吃，贾母在鸳鸯的服侍下吃过汤药。赖瑾注意到贾母的动作比往常迟缓了很，再看着她脸悲痛欲绝的模样，赖瑾只觉得心里越发难受。

    这个时候，不免就想到了躲在怡红院里不出来的贾宝玉。

    想想当年贾母是么溺爱贾宝玉，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宝玉手里。为了他的前程又是苦苦筹谋不断算计，真可谓是费尽心机。如今贾母生病了，贾宝玉身为孙辈竟然不能侍奉床前。不知怎么的，赖瑾就觉得心下凉。

    再联想到当日金钏儿之死和蒋玉菡被抓。之前赖瑾直以为是金钏自己有了攀高枝的心，被王夫人当场抓住羞愤而死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咎由自取，是她自己想不开。可是细细想想金钏之所以会有攀高枝的心，那也是贾宝玉先有了温柔小意的调戏之举。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两情相悦，结果金钏被王夫人打骂的时候贾宝玉却溜烟儿的跑了。哪怕得到金钏的死讯也不过是哭了两回，祭奠两回，之后该怎么还是怎么样。甚至还不如薛宝钗的假情假意，至少人家给金钏两件儿衣裳，切切实实替金钏解决了无装殓衣裳的尴尬情况。

    还有那蒋玉菡，虽然从头至尾赖瑾都很排斥甚至有些瞧不上这个唱戏的琪官儿。觉得他人实在矫情。可是当日蒋玉菡和贾宝玉也是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及至蒋玉菡逃跑忠顺亲王长史官找上门来，往日里惯会海誓山盟的贾宝玉想都不想就把蒋玉菡给出卖了。之后虽然口内说着愧疚不安，但这么年竟也句都不提。去岁忠顺亲王在柳湘莲家闹得那么厉害，赖瑾就不相信贾宝玉点儿消息都听不见，可是他依旧句话都没问。

    虽然也可能是他真的什么消息也没听说，可是跟自己同床共枕不少日子的情人因为自己的出卖而陷入困境。换位思考的话赖瑾觉得自己可不会句话都不问，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不了了之。

    还有原著中的抄检大观园。晴雯被撵走，芳官被撵走，那么和他交好的小丫头都被撵走，他也只是在旁软弱无力的看着，没有半点儿相救之意。之前赖瑾直以为贾宝玉是绵软性子不敢同王夫人对抗，可是细细想来倘或贾宝玉暗地里在贾母跟前儿说句好话也是好的。

    原著中王夫人和贾母摊牌的时候贾母的意思分明是很钟意晴雯，要是贾宝玉在之前能够替晴雯说两句话，让贾母有了事先的准备，晴雯恐怕也不至于最后芳魂消逝。就如当年林黛玉收了薛宝钗的燕窝，贾宝玉只在贾母跟前儿提了嘴，贾母就立刻给潇湘馆拨了燕窝的份例。可见贾宝玉的话在贾母跟前儿是么好用。

    可是贾宝玉依旧没有。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与自己交好的人个个受难，个个死去，看着赫赫扬扬的荣宁二府大厦将倾，土崩瓦解，然后自己孑然身的出家去了。

    想到这里，赖瑾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知道他自己有个偏激的毛病，说好听了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说难听了就是只味相信自己的朋友是对的。哪怕事实并非如此，赖瑾也会想出种种理由来美化他们的行为。往通俗了说就是朋友要杀人他虽然不至于在旁边递刀子，但事后定会帮着朋友周全隐瞒的那种人。

    因此他很时候都有些不辨是非，只认亲友。在薛蟠的事情上是如此，在贾宝玉的事情上依旧如此。可是他这么做的前提是相信自己的朋友也向自己般，虽然不至于在自己有难的事情不顾切倾尽全力，但至少也该做到肝胆相照古道热肠才是。

    就比如当年薛蟠义无反顾的帮自己的父亲对抗江南盐商，就比如柳湘莲哪怕连明儿吃饭的钱都没了，下雨的季节依旧想着淘换两个钱给秦钟修墓。哪怕身份家世财力限制你能做的比不上我能给的，但大家也要倾心相交，不辜负不背叛才是。

    可是如今……

    赖瑾看着贾母大受打击之余依旧还惦记着宝玉的前途和心情，却不知道宝玉在怡红院想些什么。赖瑾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他之前直以为宝玉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如今换位想想，是不是在宝玉心中，很可能这些人也不过是时的玩物罢了。没有这个，还有那个。这个不见了，依旧还有好的。宝玉从小就受宠，从小就什么都不缺，所以是不是他根本也认识不到，人和东西是不样的。

    想到当年晴雯笑着说宝玉的性子。说他好的时候团绣线个尺头都是记号的，不好的时候白玉缸子玛瑙碗也是说摔了就摔了。是不是在宝玉的心中，那些丫鬟也同白玉缸子玛瑙碗样，摔碎了也就是可惜回，转过头来还有好的。

    赖瑾时间只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他知道自己有些钻了牛角尖，不过有些事情你越是细琢磨越是想不通透。赖瑾有些坐不住的挪了挪身子，恰好贾母也觉得有些乏累了，便开口笑道：“我要休息会子，你先去园子里瞧瞧宝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