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妄 作者:捂脸大笑

    险。虽然夜已过半，守在隐谷入口的天枢杀手仍不敢放松半点，他们都知道这是戴罪立功的最后机会，若是放沈雁入谷，怕是摘星楼里再也不会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然而再怎么凝神静气，这条安静的小径依旧空荡如昔，洒进山谷里的暗哨也没什么动作。不远处的湖中再次传来了鱼儿拍打水面的声音，有个杀手无意识的扭头看了眼，然而除了依旧浓郁的雾气，他没能看到任何东西。黑衣人飞快转回注意，不再理会那平静无波的湖水。

    湖水比想象中的还要冰凉，轻柔又粘稠，且无处不在，沈雁觉得自己像是只陷入了树胶的飞虫，被层液体隔绝在了人世之外。条手臂牢牢拥在胸前，像是唯连接他和这世间的纽带，微弱的心跳从那只温热的手心传来，也让他心跳快了几分。

    根细细的枯藤塞进了嘴里，沈雁拿牙轻轻咬住藤杆，这是严漠从山涧里找来的，硬而中空，潜到水下时可以用它来换气。自己受伤实在太重，在水下无力续气，而游到水道那里又着实需要些时间，故而严漠选了这么个折中的方法，好让他们尽可能省力的接近水道。

    这可是沈雁从未尝试过的事情。衔着那节枯藤，他好奇的眨了眨眼。这时两人身形已经全部没入水中，冰凉的湖水盖住了眼睑，却遮不住他的视线。从水底向上望去，他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隐约的山峦在水波中扭曲，星月都变成了含混的光影，看不清真容，耳中像是塞上了什么东西，听力也为之大减，却又出了些自己从未察觉的声响，细微的水泡正从鼻中冒出，像是粒粒浑圆的珍珠，轻轻朝水面浮去。

    在这片奇异的世界里，他的身体几乎是动不动的，就像漂浮在水面，无依无凭的小小浮虫，然而水流却急速倒退，身侧那人就像条入了水的大鱼，悄无声息分开湖水，带着他向前游去。沈雁从未经历过如此奇异的旅行，他本该有些慌乱，至少也扑腾两下，可是压在他心口的手掌是如此的坚定有力，让那惶恐的心跳趋于平静，也让他安心的随波逐流，在那人的带领下前行。

    无声的水流从耳边掠过，有那么瞬，沈雁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了解身边这男人了。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不是他所知的世界，那么他是否也像困入了琥珀之中的虫儿，挣扎不休，不甘于就此沉沦，想要另寻条出路呢……

    胸前突然紧，沈雁的注意被唤了回来。身边人轻轻抬手向前面指，这时他才看清右下方处模糊不清的洞口，深色的潜流从中涌出，像是其中居住着吞吐暗潮的猛兽。没有给他太准备的时间，严漠伸手环住他的身躯，足下蹬，两人箭也似的朝洞中窜去。

    比起自己单独潜入，带个人的速度明显要慢上许，但是严漠并未停留半分，双腿开始猛力蹬水，朝洞穴深处游去。这个水道实在太过狭窄，两人的身躯贴得无比紧密，挂在沈雁颈上的石笼开始发烫，似乎里面的蚕儿醒了过来，正随着水波撞击它的囚笼。

    在这无光无影的水地，切都变得混沌，严漠能感觉到怀中之人越来越快的心跳，但是那人始终未曾挣扎过下，而是睁着眼，安静地注视着面前的景象，眼眸散发着星点微光，似乎水底所有光线都映在了他的瞳中。

    对于个不会水的人而言，沈雁表现的太过冷静了，就像冷眼旁观着自己的生死。然而和他的冷静相反，他的心跳、他的脉搏、他的所有切都在呼唤着生机，哪怕中毒垂死、哪怕身陷绝境，这孱弱的躯壳也无法困住他体内倔强的魂灵。

    这人，像是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严漠把手臂收的紧了些。怀中这条命，就算是鬼差前来，也别想从他这个“阎魔”手中夺走。

    水道长的惊人，会让任何心智稍弱的人丧失前进的勇气，可是严漠并不是那样的人，他怀里的沈雁也不是。在这近乎死寂的沉默中，他们飞快穿过了水道，穿过了湖底，在片朦胧月色中，再次浮出了水面。

    只听哗啦声水响，严漠把沈雁的头颅举出了水面，就在刚才，直搭在他肩头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这条水道对于重伤的浪子而言，还是太过漫长，此时他的双眸已然紧闭，口鼻之间像是没了呼吸。严漠见过太溺水之人，但是致死都未呼救挣扎的，这是唯个。

    甚至都来不及把人送上岸，严漠直接捏开了对方有些紫青的嘴唇，深吸口气，哺了过去，同时用右手搭在对方心口，真气沿着心脉灌入，和那口阳气同时注入了沈雁体内。

    浪子身上闪过丝微不可查的轻颤，指尖弹动两下，发出了声轻微的鼻息。很轻，对于两人却不啻于天籁之音。可是还未等他真正清醒，岸边的草舍中突然传来阵犬吠，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从屋里冲了出来。

    “谁在那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怒吼之人的嗓音可不怎么动听，头散乱的花白头发是扎眼的要命，像是被噪声惊醒，严漠怀中的身躯又轻轻颤动了下，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老孙，有兴趣看看蛊毒吗？”

    26第二十六章

    这个世上敢叫鬼医孙平清“老孙”的,掰断手指都数不出五个，孙平清微微愣,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沈雁？你小子居然走了水道？！”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湖中那两道身影，还精神奕奕的他自然不认识,但是眼瞅着就要咽气的那个，不是浪子沈雁又是谁人！然而这点疑惑却没有停留太久,孙平清瞬间就抓住了关键，沈雁居然中了蛊毒？！

    这下鬼医顿时来了兴致，赤着脚吧嗒吧嗒向湖边跑去：“谁给你下的毒？你怎么还没死？快来快来让我瞧瞧！”

    这时严漠也抱着沈雁朝岸边游去,然而还未靠岸,孙平清就已经跳了下来，在浅水处把抓住了沈雁的手腕，双粗粗的灰色眉毛顿时耸到了天上：“两只蛊？死的还是活的？等等，居然是子母蛊！苗疆的阴噬子母蛊？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正兴冲冲的说着，他鼻子突然皱，又猛烈抽了两抽：“咦，这是什么味道，怎生如此古怪……”

    滴溜溜的眼珠在两人身上扫，鬼医突然出手如电，把抓住了沈雁胸前那枚石笼。因为需要涉水，之前严漠用胶泥封住了石笼入口，只是湖水浸泡的时间太长，阳玉蚕又太过躁动不安，才让封口处略显松动。这松动，阳蚕的味道自然就飘了出来，别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