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las·黄昏书 作者:Hagio

    咬伤的。尼尔想起下山时看见的那几只被咬断腰的巨狼。

    “迦拉……”贾哈低低地唤那名。

    似乎是听到人语，那兽缓缓昂首，回望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放散着绿荧光的巨角舒展开来，三对圆睁的翠眼在倒影中眨动。

    驼背罗格吓得瘫坐在地，顺便在心里诅咒了不要命的贾哈万遍。尼尔没有动弹，他只是移开目光，不去看倒影中的绿眼。

    兽粗重地嗤鼻，扭头继续睡，不再理会愣在远处的三个人类。

    “老天爷，我真是被魔鬼卡塔西斯迷心窍才会跟你来这儿！圣子保佑……你继续吧，我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等你胜利。”驼背罗格想逃走，却被贾哈大手抓拉住了。

    尼尔对此毫不在意，他只是看向山民贾哈，颔首以表示谢意。

    红胡子的异族男人也望着他，眼神闪耀如那夜倒映着篝火的酒碗，他将手搭尼尔的右肩，唇上的髭须几次颤动又什么都没说。最终他轻声唱了段歌谣，尼尔听得懂，正是小男孩扎里克曾教他吟唱，古兰尔又译解过的那段：

    “群岛的儿子，风暴降生的狄恩，你拉起大弓如满盈风帆，七重的风暴，你的箭层层刺破。忠于友情的萨拉德在你近旁，他指向北方，风就从南吹……”

    他们都很清楚，终结之神奥拉的金海螺已经吹响，三尾巨鲸正自云端与深海赶来，准备将个灵魂带回众神指定的殿堂。

    将被带走的究竟是哪个，没人能肯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怪了&gtw&lt!

    ☆、il.

    il.

    道明晃晃的反光穿透白雾，映耀在泉池之上，如圣者于寂静中的行迹。

    尼尔爬上环绕着镜泉的城楼，他弓腰屏息，将手中的匕首高举，让匕首的反光吸引猎物的注意力。之前在北方时他常这样猎捕。

    光斑正好射向兽的眼睛，它再次抬起脑袋，直愣愣地盯着水面上反射的光。那光斑开始在它眼前很缓慢地转圈，平稳的节奏安抚着它。尼尔看了驼背罗格眼，罗格不情愿地接过匕首，重复尼尔之前的动作。

    光斑吸引了兽的注意力，当这银白色的形影向前移动时，兽也在好奇心的驱动下起身，缓步跟随着游移在水面的银光向前走了几步。趁这个机会，尼尔绕到离巨大的椴树最近的楼台，然后跳到了树杈上。粗苯的树干只是略微摇晃，甚至没落下树叶。贾哈看到尼尔已经埋伏好，就冲驼背罗格打了个手势，罗格收起反光的匕首。兽低下头嗅了嗅光斑最后的停留之处，尔后返身回到椴树阴下。

    尼尔紧握长剑，汗津津的掌心使得咸味几乎要成为种触感。他像块正在融化的盐，额头、鬓角、睫毛、肌肉紧绷的背脊、马靴与腰带的里侧，身上似乎没有处不是湿的，汗水的质感变得愈发沉坠。他屏住呼吸，眼睛许久也不眨动下，碧蓝的眼瞳倒是快速地游移或颤动。

    猎物此刻正在树下休憩，尼尔的剑尖指向那鲜活的肉//体。

    想起佩列阿斯目送他离去时的眼神，想起老师交叠的十指，尼尔忽然意识到——等再次与那个人相见时，他会是个截然不同的人。曾经难以名状的渴望会得到它应有的名字，年轻的胸膛之内，所有的骚动与踟蹰都会被重新熔铸，他不再是块原生的铁。切都将改变，就像石像终于从矿脉中挣扎着脱身。而那个人也终将承认这点。

    是时候了，是的。

    「我切的所行，只是为了寻回你名字的碎片。」

    默念那人的名，尼尔两手紧握长剑，从极高的树枝跳了下去。

    血液听从剑刃的呼唤，有如乐音生于撩动之弦。

    伊戈追随这气息来到座上古遗迹，青苔上的足印让他加确信尼尔的踪迹。但还来不及虑，空气中的血腥味忽然浓烈起来，战斗与厮杀的声音！骑士心底沉。他本想在少年闯祸前就将之带回，现在恐怕是来不及了。伊戈挥动缰绳，穿过条极长的回廊，血腥味的源头就在前方。晦暗的甬道在战马的铁蹄下飞速穿梭，尽头处，光亮有如海潮翻涌而来。

    ！

    那景象令骑士后背发冷，原本骁勇的战马此刻也逡巡不前。

    伊戈看到了。

    庞然之躯倏然高高起，所有的光像是瞬间被它吸走了，广大的黑暗欺压下来。兽仰天咆哮，山林中群鸟惊飞，伊戈这才看清巨兽的外形——重盾般的四蹄，护住脖颈的青铜胸甲看上去有些残破，却也仍然昭示着绝对的力量。在它面前，人类只是种颤抖着的仰望。

    有个身影轻快地躲开了巨兽扬起的前蹄，企图趁这个空档直刺它柔软的腹部。但时机不对，持剑者只得放弃攻击，暂时闪避。

    巨兽调转方向，尖锐的青铜角刺向那金发的青年。

    “尼尔……”伊戈试图拔剑，可在巴尔德山的法术护墙之内，他的剑无法出鞘。来不及虑，他手持鞘中之剑就上前支援。

    “别到它身后去！”

    听到伊戈的喊声，心战斗的尼尔根本顾不上吃惊。

    巨兽挥动起青铜尖角虎虎生风，恐怕就连最孔武有力的西比尔骑士都难以抵挡。尼尔也就只能顺着兽用力的方向，取巧来化解敌人的进攻。有几次尼尔实在招架不住，被鹿角推得翻滚在地又快速爬起，还险些被踩到。

    “跟我走！”伊戈试图将兽引向另边。这怪物实在棘手，伊戈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带尼尔脱离险境。

    尼尔好似根本没听见，此刻的他只是种强烈的意愿，而这巨兽亦是如此——只想要杀死对方，此外别无杂念。

    可是兽速度太快，在尖角与铁蹄的护卫下，脆弱的腹部难以接近。无效的拉锯战仍在继续，尼尔气喘吁吁，额头不断滚落的汗水弄得他视线不清，疲惫感像是不断增加的砝码，逼压着即将倾覆的天平。他很清楚自己撑不了太久了。

    该如何下手！

    他留意到那兽的后蹄有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应该是被魔物咬伤的，受伤的腿明显迟缓不少。

    就是这里。

    “引住它——”尼尔喊道。

    伊戈气急败坏：“少废话，走！”

    巨兽咬向伊戈，尼尔就朝着它脚上的伤口砍——兽在狂乱之中躲开了剑刃，又时无法咬到西风般的西比尔骑士。

    眼看学生全然无视自己的指令，伊戈把抓住尼尔的肩，积攒已久的愠怒终于爆发：“佩列阿斯要你活下去！”

    “如果他要的是个活着的懦夫——”北风呼啸，尼尔的剑与青铜鹿角锵然碰撞，“那只能说抱歉了！”

    伊戈时语塞。他不能辜负对佩列阿斯的许诺，同时也无法否认尼尔所言。

    “喂！愣着干什么！”躲在城楼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