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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9

      Atlas·黄昏书 作者:Hagio

    口铺石板路本是为了方便清洗鱼血海腥,泼上肥厚的油脂简直又滑又泞。骑兵们赶紧勒马,有的马匹前蹄已经踏上了鲸油,差点连人带马摔在地上。

    “对、对不起!”少年回过神来,吓得赶紧跪在地上两手抱头。

    “小畜生,你——!”

    少年紧闭双眼,不过骑兵并没有鞭笞他。

    “往那边绕过去!”

    听着马蹄声远去,少年松了口气。可还没等反应过来,他忽然就被只大手抓着头发提起。他吓坏了,因为他熟悉这又糙又大的手。

    少年还未来得及求饶,就被狠狠扇了耳光。那人打得他个踉跄跌坐在油淋淋的地上,脑袋发昏,耳鸣不止。

    胸毛浓密的中年人上来又是脚踢在少年的左肩,指着打翻的铁桶破口大骂。

    少年捂着肩,疼得几乎额头抵着地面,默默承受着师傅的责骂。最后,中年人把扫帚抹布往他身上扔,大骂着走了。

    想到师傅让自己赔偿这些昂贵的油,红发的少年狼狈地跪着,差点哭了出来。

    尼尔没想到自己第次见到大海,竟是在受追捕的情况下。金色的巨轮岿然悬于海上,仿佛向整个世界敞开的门。虽然尼尔只来得及看眼,可灿烂如此的景象已足够在少年心头留下永久的震撼。

    朝霞的光照耀在平凡中劳作的世人,也照耀斗篷灌满了海风的骑士。

    艾尼亚沿着码头奔跑,对身后的追兵全然不屑。经验丰富的克雷夫垫后,如它的饲主样,它很清楚那些脚力平平的马匹根本追不上来,同时又绝不掉以轻心。

    “等到了巴尔德山他们就没办法了。”伊戈示意尼尔往小巷走。

    “那是自然!”尼尔颔首,在里茨烧伤的左手仍然疼痛,却不影响他紧握缰绳。少年从未这样兴奋过,好像他生来的命运就是要在天光之下驰骋。想必那金星之剑的主人从前也是如此,面对大海与敌人,微笑着仰起头颅。

    伊戈估算追兵大约有七八人,如果他们抓到尼尔,肯定会编造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扣押。伊戈知道,教廷害怕尼尔是回来复仇的。他觉得尼尔已经也隐约猜到了。但少年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诧异或感伤。

    尼尔只是将所有心事藏起,毫不在意似地向着前方。就这点,少年和他的老师佩列阿斯倒是如出辙。

    他们驶入狭窄的小巷,海腥味仍然浓烈。尼尔看到有个红发的少年抱着桶奇怪的油,味道呛人。少年见他们策马而来,退让到墙角。

    就在两人经过的瞬,尼尔忍不住看了少年眼,没想到红发的少年恰好也在看他。

    红发少年穿着磨损严重的麻布短衫,看起来和饱经沧桑的渔民别无二致,可那眼神分明还是孩子。尼尔觉得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会有很东西想问这少年,而红发的少年应该也会乐于对他诉说。

    相遇不过片刻,红发的少年很快便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尼尔想起这路来遇到的各种人,从酒店老板布鲁斯,到那两位过于热情的夫人,再到神经质的叶夫尼,其实他有太话想对他们说,也想听他们把各自的人生慢慢讲来。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或许自己能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注定如此,而且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相见了。

    这个偶然生出的想法让尼尔害怕起来。可怕的念头旦如雾般升起,就再难消散:

    “如果自己和老师也是这样,该怎么办……”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佩列阿斯先生给他念画册。念着念着,佩列阿斯先生忽然说:

    「人哪有不说再见的。」

    这道理他当时就懂了,可直到现在都难以接受。如果说再伤感的离别他都能承受,那么只有个人,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法说出“再见”。

    想到这里,凛冽的风蓦地升腾而起,吹掉了少年宽大的风帽。

    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

    “离开的那天,他没对我说任何话的原因……”

    少年喃喃自语。

    太阳升了起来,巴尔德山的轮廓随着雾气浓淡。

    “等下,看那边。”伊戈严肃的语气使尼尔下子回过神来。他顺着伊戈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匹巨大的黑兽敏捷地窜进了小巷。看体貌是狼,但个头大得像牛。尼尔和伊戈立即就认出了这种经常在北方出没的怪物。

    “魔物?这里怎么也有!”尼尔注意到追兵还没赶上来。

    “刚才看到渔夫在分解鲸鱼,这些东西嗅觉极其灵敏,应该是被鲸的味道引来的。这东西不好对付,但正好帮我们拖住那些骑兵。”伊戈觉得好笑,教皇邻邦昨日才举行了盛大的驱邪仪式,今天就引来了在南方很罕见的魔物。

    伊戈正要扬起马鞭,尼尔却猛地勒马停下了。

    少年垂着头,紧紧攥着缰绳。光是看那样子,伊戈就知道这傻孩子在想什么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我跟随您的意愿。”

    尼尔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调转马头向城镇奔去。

    想到那红发少年,他不由地担心起来。

    xiv.

    要把这地油污清干净确实不是件容易事。红发的少年跪着,尽量把油脂堆拢,然后用手捧到铁桶里。他不知道还能回收少鲸油,起码这能让他少赔些。

    现在他已经不会对这腥臭感到反胃了,反正他的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油,连原本蓬乱的红发都显得锃亮而整齐。少年索性将红发将后脑勺抹,还对着水桶里照了照,看自己那滑稽的样子,少年忍不住笑了出来:

    “难怪他们拿鲸油做发蜡,确实挺高级的。没想到今天我也用得起了哈哈哈。”

    可少年越笑,就越是觉得胸口沉甸甸的,最终他连扬起嘴角的气力都没有了。

    他默默收拾着满地狼藉。码头那边阵骚动,他也没心情去看热闹了。再繁荣再有趣,都和他的生活毫无干系。

    野狗威胁性的喉音再次在他身后响起。不过这次他有长扫帚,所以他不害怕。红发的少年猛地跳起,挥舞着扫帚喊道:“走开,畜生!”

    可眼前的景象让少年下子就蔫了,他仍张着嘴,却再难组织任何语言。

    冲他低吠的并非野狗,而是大得像牛的、黑黝黝的怪物。那东西像狼,满身糙硬的长毛。怪物像进攻前的野狗样,低低伏着身子,臭烘烘的涎水自血盆大口垂下,仿佛是对眼前着裹满油脂的猎物感到满意。

    “啊、啊……”少年想跑,身体却不听使唤,连颤颤地向后退两步都无比艰难。

    怎么办,怎么办!想到自己将被活活撕咬得血肉模糊,少年的腿软了。

    “对了!”抱着最后线希望,少年掏出装着碧绿圣酒的小玻璃瓶,朝怪物扔去——那是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