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时节落秋雨 作者:杜冒菜

    前黑疤上明显凸起处肿块。那肿块顿了半晌，忽然动了动，随即缓慢地挪了阵，往肩头近了寸许。

    萧雨心中喜极，手臂早已麻木，却不敢懈怠分毫，依旧任鲜血淋着这人伤口，等着那虫子往这边来。

    洛筠秋似乎加痛苦，手臂颤了颤仿佛是要挣扎。

    “筠秋......”萧雨声音虚弱地唤他名字，怕他会突然大力挣动，翻了这血盆，“别动......你...别动......”

    那人依旧不安，面上神情也显得愈加煎熬，只是却始终没有挣扎开来。

    萧雨放心了些，那虫子仍在慢慢往外挪动，速度比起初快了点，半晌后终于越过肩头，到了臂上。

    片刻之后，虫子稍稍停了下，接着忽然躁动起来，向着刀口处疾奔而去。

    萧雨看准时机，在那瞬间收回手臂，突然下发力差点让身体失了平衡。他看着那只蛊虫落入盆中，用尽力气喊道：“青鸢......烧！......”

    青鸢不待他说完，已赶到床边，极快地端过铜盆到桌上，将大量雄黄倒入盆中埋住血液，罢了洒上层香油，吹燃火折让这铜盆中燃起烈火。

    “你...别闻......那气味......”萧雨喃道，望着那丛燎目焰色，满心紧张终于平定下，虚弱之感如汹涌浪潮席卷而来，再强撑不住，慢慢滑下身子，昏迷在洛筠秋身旁。

    青鸢尽力摒住呼吸，双腿失力，望着锦被被萧雨臂上未止的鲜血染成暗红色，眼泪簌簌地往下淌，不知是如何走到床边去，颤抖着手摸出随身的止血药粉，对着那两道极深的刀口抖落下去，直到瓶空也不知收手，慢慢地哭出了声音。

    片刻后她才寻回些理智，起身来往外跑。

    萧府内书房灯盏未熄，兄弟几人等得心急如焚，终于听得传近的脚步声。

    萧沨晏打开房门，青鸢发缕被冷汗濡湿，凌乱地黏在鬓上，衣袖沾染着血渍，未及跑到身前便朝着这人弯膝跪下，道得语无伦次：“大少爷...蛊虫出来了...可是救救三少爷......他失血太...服了好毒......救他......”

    萧沨晏理不清她话中逻辑，却听得万分心惊，满脑是“救他”两字嗡嗡作响，急忙跨出房门，使了轻功疾往萧雨庭院。

    萧清文与萧云兮跟在身后，只怕慢他半步。

    三人来到房里，床上两人皆在昏迷之中。萧雨面色苍白得吓人，伤口上的药粉被染作了刺目红色，萧沨晏望着那床血渍心脏骤疼，时忘了动作。身后萧清文先他步上前，扶萧雨到怀中，从肩头到手肘间点了几处穴位，终于替他将血止住。

    从青鸢到萧沨晏，这二人都是惊到了何种程度，才会忘了封他脉穴。

    萧清文沉沉叹气，极其不安地探他腕脉，察觉到这人体内数种药物扰得脉息乱冲，万幸的是并未威胁到他性命，这才微微松气，小心地将他放躺回床上。收回动作时，萧沨晏已离开房间，不知去往何处。他又倾身往里些，去探洛筠秋脉息，见这人竟已开始好转，脉相虽是虚弱，却慢慢回了真气，比起萧雨现在这模样，还要好上几分。

    看来这要命的蛊毒来得快去得也快，取人性命只在夕之间，旦离体，当即便能重新求得生机。

    萧云兮早忍不住瘪嘴哭出来，边到桌前去看燃烧着的铜盆，雄黄的刺鼻气味与血腥味交杂着袭入鼻翼，让他加难过得不能自已，伤心又担忧道：“三哥怎么那么傻呀......”

    萧清文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摇摇头，沉声道：“你三哥太聪明。”他起身走到桌旁，守着上头的铜盆，等着火慢慢燃至尽头。

    “云兮，取支毛笔给我。”

    萧云兮猜着他要做什么，抽着鼻子跑到书桌前，专门挑了支细细长长的给他。

    这人将毛笔倒过来执在手中，缓慢仔细地翻动盆中冒着冲鼻气味与腥味的灰烬。找了好久，才寻得那只怪异可怖的虫子。

    蛊虫已被烧死，虫身焦透却虫形不毁，细细长长的腿脚都还完好地留在身上。

    萧云兮凑过来看眼，当即恶心地转过头去，胃里阵翻腾，差点呕吐出来。

    萧清文缓缓吸气。

    他以前也听说过关于苗疆蛊术的轶闻，今日之内也在情急之下翻了不少书籍传本，从他所了解得来看，蛊虫普遍都小如碎米。眼前的这只虫尸约莫有拇指甲盖那般大小，究竟是太过稀奇少见，还是在洛筠秋体内吞噬肉血，活生生被养作这般大的？

    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让人不寒而栗。

    而萧雨竟有本事看破玄机，把这样只虫子诱出来，岂不是聪明？

    不止是聪明，而是如他所说的太过聪明，才会什么险招都能想得出，用自己半条命，救回洛筠秋。

    仔细想想，萧雨这生没受过几次苦，但仅有的几次，都是因着那些聪明才智，而由自己手造成的。

    像是数年前墨月教被江湖正派围剿的那回，年不过十二的这人竟能想出请君入瓮之计，果敢到毫不迟疑地拿自己作诱饵，也因此险坠山崖。若不是萧沨晏救他，恐怕世上早已没有此人了......

    想得出妙计，还不惧于牺牲自己，这样个人幸好从了商，若放置杀戮之场，定是地域罗刹。

    萧清文无奈作笑：“我这三弟......我倒宁愿他笨些，才能教人放心他的安危。”

    萧云兮时没听懂他的话，也压根儿没打算仔细想他为何会这样说，只伤心道：“他就是傻...才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萧清文闻言望向萧云兮，屈着手指替他拂去挂在脸上的泪渍，不小心染了抹血痕，又用衣袖拭去。

    他不再说什么，想着萧沨晏应当是出外请医师救急去了，安静地往桌旁坐下，定心等那人回来。

    ☆、第二十八章

    天色早已暗了，城中医馆尽数闭门掩户，寻不到在诊之中的医师。萧沨晏心中急切，也不管什么道理规矩，踩着人家屋顶路轻功奔到萧府最近的家馆前，把铺门拍得震若雷响。

    这家医馆的医师是位年长之人，从医年见惯了世面，听着这拍门声，便猜想着恐怕是哪家要出人命了，当下也不敢懈怠，匆匆跑着来应门。

    方才将门打开半扇，萧沨晏便脚跨进铺内，急道：“失血，中毒，劳先生带好东西，随我救人。”

    医师听着他的语气，惊得时没认出人来，急急忙忙装了些东西进药匣子，抱在手里跟他出去。被拖着扯着跑了路，到了地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眉目间有几分熟悉的人竟是萧家长子。

    心里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