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时节落秋雨 作者:杜冒菜

    猜不着对方的心思，便就不知当作何回应。黄老爷显得局促又尴尬，徘徊着是不是该主动开口，叫个姑娘家进来陪着，刚这么想了想，偏头望见萧雨身后的青鸢，立时又把话噎了下去，安安静静地陪着品茶。

    萧雨瞧出他的尴尬，同往常那般顺眉浅笑，安慰道：“跟黄老爷说声抱歉，来这种地方，先前也没同您说声。没别的意思，只是喜好这儿的茶水，您放轻松些，权当歇息阵。生意的事情您放心，那五万两银票，明日我便送去府上，届时也将那方玉璞带走，如何？”

    “好，”桌对的黄老爷明显松了口气，心下石头落地，执着茶杯敬道，“那明日就等着三少爷前来了，今日我以茶代酒，敬您杯。”

    “谢。”萧雨举杯回敬，慢慢将茶水顺下去。

    楼里愈发喧哗起来，隔壁厢房不知聊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声阵阵传过来，萧雨弯眸攥着茶杯，轻声道：“隔壁这声音耳熟。”

    黄老爷也不细听，应和着点头道：“是有几分耳熟，这墨庆不大不小座城，熟识的人应当挺的。三少爷人脉广博，虽不长居此处，应当也认识不少人吧？”

    萧雨摇头：“不少，却也不，只是隔壁兴许就有。”

    黄老爷见他饶有兴味的神情，便也来了兴致，又细听了阵，觉得那其中有几个声音是真的耳熟，想着若是萧雨有兴趣见，认识几个人，对自己也是没坏处的。于是起身来道：“听着像李家公子的声音，三少爷乐意，不妨认识认识？”

    萧雨微微眯着眸子，轻轻颔首，笑了声。

    “那就认识认识。”

    这两个厢房间隔了道宽敞的红木雕花门，平素总是掩好，逢着有人包两处堂子，才会敞开来。

    黄老爷也不是没来过这处，自然知道是如何，便走上前去，自若地敲了几下，听着里头安静了些，才把门推开半扇，偏头望了望，不禁喜上眉梢。

    “果真是李公子在里头，黄某听着这声音，还怕是认错了。”

    里头有人顿了片刻，不禁也带着笑应声回道：“黄老爷！真是这百花楼的稀客了，难得见您几回，今日真是缘分。”

    “黄某今日来这处谈生意，才偶遇得您，确实是缘分。”

    这两人你言我句，瞬间热络起来，却不知这屋里有人望着这并不眼生的黄老爷，早已凝紧了眉峰。

    黄老爷自也发现了那人，转而向那方向又笑道：“这不是洛少爷吗，真是好巧。”

    身后有人拉开另扇房门，屋里人尽数望过来，听他轻轻笑道：“洛少爷，巧了。”

    静了阵，洛筠秋身边有人喷了酒水。

    陈玉呛个不停，想说什么说不顺畅，只顾着咳。

    “鹂儿姑娘，又见面了，听说前日姑娘嗓子不适，想必今日是好些了，不过还是少饮些酒得好，你说呢？”

    洛筠秋身旁女子细碎地颤抖，不敢抬眼看他，微弱地应声“是”。

    这桌人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来了“熟人”，却隐约感到气氛诡谲。而这萧雨明显是冲着洛筠秋来的，偏偏洛筠秋又半晌不说句话，眸子沉沉地望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雨十分有趣地轻笑了起来，往后退了步。

    “各位好兴致，萧某却乏了，先行步...洛少爷，再会。”

    黄老爷见状也告辞，同对面人客套施礼，便重新阖了房门回到自己厢房，有些疑惑问道：“三少爷不想同李公子认识吗？”

    萧雨答得意味深长：“洛少爷认识了，我又何必此举？”

    黄老爷没听明白，却晓得了他不愿说的意思，又瞧出了他的去意，顺着他的心意离开了百花楼。

    马车将人送回黄府，萧雨探首出来送黄老爷离开，笑着道声“谢”。

    话里头要谢的，恐怕除了青鸢，就只有他自己明白。黄老爷只当他是客套，也回了句“谢”。

    他放下车帘，教外头那车夫绕了几条大街，觉得时候差不了，才慢悠悠地回到萧府。

    院里屋内亮着明灯，同预想中样，那人已先步回到房中。

    萧雨推门进去，招呼声：“这么早回来了。”话音未落，人已行到窗前去逗弄鹦鹉。

    洛吉祥吃了几颗干果，开开心心地念起了《春晓》，萧雨含笑看着，直到身后有人轻轻抱住他。

    “雨，你在生气？”

    “我像是生气了？”他反问。

    洛筠秋顿了顿，又问：“听说昨日下午有人点了鹂儿姑娘的台，是你去的？”

    “怎么，心疼了？”萧雨终于转过头来，唇角带笑，眸里点点冷光。

    洛筠秋憋了肚子话，瞧着这眼神，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半晌后，萧雨挪开了视线，低声问道：“你后悔吗？”

    “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认识我？还是后悔被我发现你在那里？”

    洛筠秋讨好笑起来：“后悔去那个地方。”

    萧雨轻笑声。许久后道：“洛筠秋，我原谅你了。只是你应当想清楚，为什么要我原谅你。”

    “好。”洛筠秋把脸贴在他背上颔首。

    萧雨缓缓敛下唇角。

    ——他果然还是舍不得。

    好不容易得到的洛筠秋，与其决绝地放手，倒不如就这样，彼此退步，让他自己想明白，该怎么对待这样的关系。

    今天这出戏，算是给他教训，那陈玉见过自己，如此来，恐怕颇好颜面的风流洛少爷，也会被好好笑话阵了......

    这场风波就像颗激浪细石，并未掀起什么大事，不过夜就匆匆收了尾。

    洛筠秋像个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孩童样，脸讨好又委屈的模样，尾巴似的跟前跟后，黏了萧雨整个晚上。

    “少爷，今日起了点风，戴上这个。”

    昨日还是秋阳暖人，今日便秋风不歇，天气看起来并不怎么好，恐怕晚些还会落场大雨。

    临出门之前，青鸢为他加了件防风的披肩。

    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宜出门拿货，只是提前跟黄老爷说好了，轻易爽约，总会让对方心里不安。

    况且昨天闹得那出，定使得黄老爷到现在都有些莫名其妙，头雾水吧。

    萧雨顺眉勾唇，于情于理，今日都当与黄老爷把这生意做个了结了。

    随行仆从了几人，皆是身强力大的壮汉，马车也跟了辆，停在府门口候着。

    萧雨驻步在马车前回头，身后洛筠秋执着雨伞出来，放快了步伐跟上他，笑道：“方才回去取了把雨伞，万下雨了呢？”

    萧雨点头，这人扶他上车后，带了几分好奇又问